還好安柔兆現在只會在離他隔著兩張桌案的地方看書,看累了就出門在外面的黃金樹下站一會,安安靜靜,與他互不打擾。就這樣,幾日過去後,她也突然就不再出現。
那天謝真還有點奇怪,問道:“行舟,那位姑娘怎麼沒來?”
“你很想她來嗎?”一個聲音從樓梯上飄出。
謝真:“有她在那邊坐著,這塔裡還算有點人氣。”
“是妖氣。”那個聲音糾正道,“這裡哪有人啊。”
謝真:“……你說得對。”
他抬起頭,正看到一頭短發的青年背對著他,坐在樓梯的欄杆上。接著對方往後一倒,頭朝下地栽了下來,在空中展開雙手,衣袖飛揚,像一片落葉一樣轉了幾個圈,輕飄飄地落在了他面前。
謝真:“你把頭發剪了,就是為了方便在空中這麼耍吧?”
行舟道:“你再猜。”
謝真:“……”
行舟今天脖子上的手巾繡著明亮金線,衣衫也換了一套。在服飾大多以深色與黑為主的王庭,天天變著法穿的也就他這麼一個。可惜他每天只在沉魚塔裡待著,不會去外面展示一下他日日更新的色彩。
他和西瓊一樣,是由長明繼位後帶回王庭,不過年紀較西瓊要大得多,據說原本是隱居在燕鄉的醫師。到了深泉林庭後,他也沒有領什麼職務,就在沉魚塔裡當個文書,悠閑度日。
不過長明對他頗為信重,剛回王庭時,就找他為謝真診斷過。謝真的毛病並非病症,行舟也沒什麼好辦法,兩人倒是就此熟悉起來。
行舟坐在他旁邊那張桌子上,晃著腿道:“那個小姑娘應該不是來看書的。”
謝真:“怎麼說?”
行舟:“你注意到她拿的書了嗎?”
謝真第一次遇到她,是在放史書那片區域,之後就沒再注意過,便搖搖頭。
“每次她拿的全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書,起初我以為她有什麼目標,用這些無關的雜書來掩飾她真正想找的東西,但也並非這樣。”行舟一攤手,“她每本書都從頭開始看,看上一段就去休息,然後再回來繼續,即使看不完,下次也會再借一本新的,哪是查什麼東西的態度。”
謝真:“觀察入微。”
“過獎過獎。”行舟一笑,“那麼你覺得,她是來做什麼的?”
謝真想了想:“來看你的?”
行舟:“……”
“好吧,我知道你要說,她或許是來找我的。”謝真道,“不過我並沒有什麼值得她圖謀的地方吧。”
行舟:“作為第一個住進持靜院的外人,你以為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窺伺,猜測你和殿下的關系?”
謝真淡定道:“反正也沒人猜得中。”
行舟:“……”你這是哪來的自信啊!
安焉逢心事重重地走在小路上,一抬頭,卻看到無憂從對面過來。
他下意識地將手裡的東西往袖子裡一藏,隨即想到就是不藏對方也未必看得出,便擺出一副冷淡表情,反正他每次和無憂也都是兩看兩相厭。
結果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無憂停下腳步,狐疑地看著他:“你這是去哪裡鑽草叢了?”
也不是無憂多麼細心,實在是安焉逢看起來有點狼狽。他袖子上有不少細細的草屑,頭發裡也掛著葉片,回來之前他自己也稍微整理了一下,但是怎麼也恢複不到出門前的整潔就是了。
“少管閑事。”他硬邦邦地說。
無憂:“……喂,就是關照你一下,你要不要這麼不識好歹啊?”
“你?關照我?”安焉逢嗤之以鼻。
無憂沒有被他的話擊退,而是突然湊近他聞了聞:“哇,味道好怪,你還是去沐浴吧……”
安焉逢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渾身不舒服,總感覺是不是真的沾上了什麼奇怪的氣味。無憂用手扇了扇風,遠遠躲開他,一溜煙走了。
安焉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