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人操縱,那紅綢也不過是死物,很快就鬆散開來。謝真得獲自由,第一件事就是以剛剛淩空禦劍時並起的兩根手指在胸口一按,在他身上爬行的邪氣霎時全數退去。
不過以劍氣為自身驅邪的方式太過粗暴,他也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大口血。
肩上的傷處尤在流血,他伸手壓住,俯身檢視薛形的死活。
劍傷處筋骨斷裂,這人已死得不能再死。謝真用還能活動的那隻手把他推開,去翻那隻被火焰沖得七零八落的竹筐。
這麼折騰還沒散架,這筐也不是普通的筐,不過已經燒得差不多沒法用了。筐蓋一掀,裡面撲簌簌掉出許多草藥,上面幾縷確實是隨處可見的曲合葉,但底下全都是枯幹烏黑,被邪物炮製過的藥材,他分辨不出,只是伸手把它們掃出去。
接著,一團紅中帶金的東西從筐裡滾了出來。以謝真的眼力,也沒看清那到底是什麼,只見下一刻,它就化作了一個少年。
那少年瞧著不過十五六歲,黑衣染血,顯然之前受過重傷。單看形貌,正是個姿容俊秀、叫人心生喜愛的少年郎,只是那一雙眼睛,雖不像剛剛看到那樣如烈火熔金般耀眼,但也透著隱約赤色,一望可知不是常人。
仙門與妖族本就不是同路,謝真也並未掉以輕心,但沒有這少年之前發出的那陣火焰,他說不定也要栽在薛形手裡。
少年咳了兩聲,道:“我記住你了。”
謝真:“……”
為什麼這話說的跟結了仇一樣?
少年又道:“大恩不言謝,日後……咳咳咳……”
他捂著嘴,血從指縫間溢位,謝真看不下去,一把抓起他的手,試他靈脈。這方面他不算精通,不過盡夠用了,對方顯然是邪氣內侵,被天生的火屬靈氣一沖,在體內鬧得天翻地覆。
謝真為他火靈的精純程度微微驚異,手上不停,先摸出丹藥往他口中一塞,接著握著他的手,為他驅逐邪氣。
不過這時候他可不敢像給自己驅邪那樣不管不顧,別到時候反而給人傷上加傷。他十分小心地運轉劍氣,結果觸動自身還未癒合的靈脈,臉色又是一白。
少年冷冰冰的臉上倏忽現出擔憂,發現謝真在看他時,又立刻板起臉,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謝真發現這孩子還挺不坦率的,不過他一向有什麼說什麼,便道:“我沒事。”
說完,他扭頭吐了口血,然後轉頭回來,繼續驅邪。
少年:“……”
半盞茶的功夫,邪氣被驅除殆盡,謝真總算放下心,便松開手。未料對方反手一伸,把他手腕捉住了。
謝真:“怎麼?”
他見對方握得不緊,沒有惡意,就也沒有掙脫,只是很少與陌生人離得這麼近,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少年道:“你的傷。”
謝真左肩被自己的劍氣所傷,傷口十分深,剛剛暫且封住,現在則又開始流血。他不很在意,用手按住,卻聽少年道:“你能轉過去一下嗎。”
謝真:“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先放開。”
少年立刻松開了手,快得好似被燙到,謝真不禁暗中思忖,我有那麼嚇人嗎?
他轉過去,感覺背後火屬靈氣一閃而逝,接著少年繞到他面前來,雙手中有一捧色作暗紅的灰燼,道:“治傷用的。”
謝真本來不很在意這傷,不過也受了這好意,照他指點,捏起一抹灰燼往傷口上撒去。灰燼一落下去,便化為如水的淺淡紅光籠罩在傷處,撒了幾次,傷口已完全好了,衣物破損處正能看見光潔如新的肌膚。
“真是神藥。”謝真不由得稱奇。
少年矜持道:“也不是誰都用得到。”
謝真雖然沒看,但是感應不會有假,估計對方就是偷偷拔了不知道是頭發還是羽毛還是什麼,現場燒出來的灰,心想這妖族少年實在有些可愛。
少年還道:“剩下的你拿走。看你舞刀弄劍的,多半經常受傷。”
這話不太中聽,道理還是有的。謝真於是找了個裝丹丸的瓶子,少年小心翼翼地把灰傾倒進去。謝真一時沒忍住,逗了他一句:“敢問這神藥可有名字?”
少年果然有些眼神飄忽,卡了一會才道:“……沒有,是我獨門秘方。”
謝真作認真狀:“原來如此。”
少年:“……”
他覷了謝真一眼,疑心對方是不是察覺了什麼,但又看不出跡象。他清了清嗓子,嚴肅道:“還未請教姓名。”
謝真:“剛剛你在筐裡是醒著的吧,我們打架之前報了名字啊。”
“……”少年噎了下,旋即氣惱道:“報給他又不是說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