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一道劍光朝他奔襲而來,裴心想都不想,立刻縱身抱住他,向旁邊一滾,用後背接了那一劍。
一截劍尖從他胸口透出。沒有鮮血滴落,但在劍刃上,正泛著鱗片般豔麗的波光。
牌樓下,也有其他妖族看到了那兩人。那婦人忽然用匕首刺向旅客後,旅客打飛了她的刀,卻也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跌跌撞撞地轉過身,往山林中跑去。
附近的妖族連忙過來察看,那旅客雖然動作怪異,速度卻一點不慢,轉眼甩開了他們,消失在了林間。
裴心的神識中,他剛被一劍穿心,就已經失去了對身軀的掌控。那一劍似乎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氣,當他重新睜開眼睛時,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林中疾奔,一直來到溪流邊。
那裡,與他上次分別時沒什麼變化的牧若虛,正坐在水邊,笑吟吟地看著他。
他挑起手指,做了個過來的手勢,讓裴心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牧若虛心滿意足地指揮著裴心在他面前轉了個圈,“唔,你還帶著這把劍。”
掛在裴心腰間的,正是那把“十年”,配的還是當初他說要換一個的皮鞘。
牧若虛看似輕描淡寫,手指卻不停痙攣著扭動。他能感覺到,裴心的神魂一言不發,竭力沖擊著他的操縱,好幾次都差點讓他成功了。
等到陰魄吐出的灰霧將裴心綁的七七八八,他終於鬆了口氣,這時候裴心的身軀從外面看上去,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他讓裴心伸出手,轉轉手腕。接著撫平衣角,將被風吹得有些亂的發梢捋向耳後,向前走了兩步,轉身,微笑。
牧若虛欣喜道:“很好,很好!就是笑得有點不好看。”
裴心的面孔十分僵硬,嘴角在控制下扭出一個弧度,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笑。
牧若虛似乎對這一點很執著,來來回回嘗試了許多次,但是怎麼都沒法把他的表情擺正。最後他把袖子一摔,氣道:“你就非要和我做對是吧?”
他沒有操縱裴心的聲音,然而裴心只是一語不發。
“算了。”牧若虛忽然又平靜下來,“慢慢來,嗯,慢慢來。”
他繞著裴心走了一圈,然後仔細地看他的臉,捏了捏他保持著僵硬笑容的嘴角,一邊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現在也會種菜了。”
裴心依舊沒有回答他。
牧若虛:“唉,真沒辦法。就這麼不想跟我講話嗎?那走吧。”
他指揮著裴心往前邁步,自己揹著手,跟在後頭。走出幾步,又道:“不對不對。”
他讓裴心停下,自己走到了前面,然後想了想,又讓裴心把他的鬥笠戴上了。然後他回頭看看,頗覺滿意。
這一幕,在桓嶺的林間曾經有過許多次全無差別的畫面。那時裴心常常會讓阿若走在前面,因為阿若總是沒什麼自信。他時不時就回頭問:“是這個方向嗎?我走的沒錯嗎?”
裴心則會說:“沒事,你走錯了咱們也回得去家。盡管走吧。”
牧若虛輕輕哼著那支熟悉的曲調,然後悠然道:“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
自然,沒得到回答。他也不在意:“我們要往南邊去,這條路你肯定認識對吧。我可不是阿若,從來不迷路。”
就這樣走了一段,他們在林中遠遠見到一個妖族女孩,豎著兩只長耳朵,正在彎腰採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