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看到一柄泛著微光的銀白劍刃從門縫裡插了進來。
無憂:“……”
靜室的設計本就防君子不防賊,門擋用的香木,面對劍刃只有被一刀兩段的份。謝真切了門鎖,推門進來,轉身把斷成兩截的木條取下,再拿魚鱗布重新裹好劍,代替門檔別在上面,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
無憂簡直被他氣笑了:“我送你的劍,你就這樣拿它來砍我的門?”
“這樣損壞的少。”謝真說,“否則整個門都要換。”
無憂:“……”
敢情還要謝謝你沒有一巴掌把門拍破怎麼的?
“你是來安慰我的嗎?”他硬邦邦地說,“聽說了我的禁足沒解除,是吧?不用你管,我丟臉也和你沒關,你最好趁我沒改主意之前快滾。”
謝真:“倒是沒想安慰你,但是,今天的對練還沒做。”
無憂:“我他媽都這樣了今天還要對練?!”
謝真:“你今天想必術法也用累了,那換個方式,練劍吧。”
無憂:“……”
謝真解開背上的包裹,裡面是兩把木劍,把手還沒打磨光滑,一看就是剛削出來的。他遞了一把給無憂:“我不還手,隨便你砍。”
或許是這話打動了他,無憂陰沉著臉,把木劍接了過來。
“這可是你說的。”他甩了兩下劍,為這粗糙的手感直皺眉,“我不會手下留情……你倒是聰明,沒拿真劍給我,怕我把你砍死嗎。”
謝真:“主要是怕你傷到自己。”
無憂:“……”
他黑著臉,一劍劈了過去。謝真也握著一柄木劍,隨手一擋。
“你不是說不還手嗎?”無憂質問。
“不還手說的當然是不砍你啊。”謝真奇道,“難道站著給你劈,那對練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去砍木樁算了。”
無憂差點被他噎死,悶聲不吭,上去就是一套暴風驟雨的攻勢。
他主修術法,但其實劍術不止略懂,施夕未曾親自教導過他,以圖他在窮途末路時也能多點防身的技巧。
這點水平在謝真看來也沒練過差不多了,但觀察片刻,他不禁有些奇怪。無憂的劍術雖然亂七八糟,卻有一點毓秀派的影子。
毓秀派與妖部的關系算是仙門中最差的了,也不知道施夕未從哪裡請來毓秀門下來教導靜流部的公子……說不定是騙來的也未可知。
無憂很久沒有好好練過劍,今天卻打的酣暢淋漓。每一劍下去,都會被剛好接住,恰到好處又不會打亂他的節奏,與其說是對練,不如說是對方在引導著他,與他在劍光裡共舞。
打著打著,他幾乎已經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手裡拿的是平時當柴火都嫌粗糙的木劍,忘記了面前的花妖平時是怎麼吊打他的,只有出劍,出劍,出劍——
謝真見他出招太狠,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便伸手去扶。無憂卻抬起頭,狡猾一笑,將劍從下往上一遞。
……剛好戳在了謝真等在那裡的劍上,並且因為用力過猛,一下子自己的劍被格得飛了出去,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無憂:“……”
謝真有些尷尬:“這個不算還手吧。”
師弟們練習時裝乖賣傻,假裝摔倒,假裝腿疼,假裝頭疼,假裝全身哪都疼,假裝舊疾複發……時被他挑飛的劍,換成木料,可以再搭一個山門出來。剛才這情景實在過於熟悉,他下意識地手腕一轉,無憂的劍就被彈飛了。
無憂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他,神色有些茫然。
謝真歉意道:“對不住。”
他要去把劍撿回來,無憂卻一下跪坐在了地上。謝真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但想多半是小孩子心氣不順,便一撩衣擺坐在他面前:“可還好?”
無憂把額頭嗵地砸在他肩上,片刻後,無聲地嗚咽起來。
次日一早,謝真練劍回來,侍女便來喚他,說公子叫他過去。
侍女與他走在迴廊上,半是佩服半是同情道:“公子居然真的被你哄好了,昨天你沒少挨罵吧。”
謝真:“也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