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伸手按住了頭上的傷口。過了片刻拿開,血果然已止住。
小妖:“……”
謝真看著對方略有一點尖的耳朵,隱約能在他身上聞到些許香氣。
他見多識廣,這位明顯是隻花妖。再往前看看,那些排隊的似乎也都是。
花妖性情柔和,不喜爭鬥,大多是蒔花弄草的好手。然而謝真與妖打交道的經驗多數來自鬥毆,花妖見得不多,也從沒見過這麼一長串站在一起。
莫非這裡是靜流部中花妖的族地?
沒等他想好怎麼開口,面前花妖就道:“你是修煉出了岔子?”
謝真作迷茫狀:“也許,我彷彿不記得這是哪裡了。”
花妖並不很驚訝,徐徐給他講解起來。
此處是靜流妖部一處屬地,名叫青崖。近年來大約是風水轉換,漸漸成了一處適合花妖修煉的絕好場所。
花妖有一種將本體埋入土中的假死法,藉此邁過修煉關隘,青崖便是很合適的地點。靜流妖部於是做起生意,向來此修煉的小妖們收上一筆租金,以年為期,到期派人把他們從地裡挖出來。
但假死法仍有風險,有些妖埋著埋著就真死了,還有些埋了一陣,反而修出毛病。四肢不協調,臉上長蘑菇,腦子不好使,種種症狀,不一而足。
講到這裡,那花妖便用同情眼神望著謝真。
謝真:“……”
青崖這地方他知道。在最後的日子裡,他曾將一件母親的遺物交給小師弟保管。若他有不測,就請他將東西帶到青崖埋下。如今他在這裡醒來,想必和此事脫不開關系。
想著,他和小花妖道了聲謝,返身回到剛才自己埋著的地方,在土裡翻找起來。
興許是活過來後,運氣也沒那麼背了,沒幾下就被他摸到了一樣觸感異樣的硬物,從地裡挖了出來。那是個核桃大的小圓球,鏤空的花紋四下透光,纏繞的銀絲裡現在全是泥土,髒兮兮地裹成一團。
拿鏟子的靜流部眾第三次路過他旁邊,見此先是怒道:“怎麼還不去排隊!”接著就看到他手裡的球。
“看吧,都說了不讓你們帶隨身物件進來。”他抱怨道,“這裡的土是平常的土嗎,什麼東西埋一年都得爛了。”
銀球尾端有兩枚鎖扣,能看出原本搭在一起,但現在已經斷開了,中空的球中空無一物。謝真試著把它扣起來,沒成功。
也許是他徒勞無功的努力看起來有點可憐,年輕妖倒沒再罵,嘟噥著:“都壞了,別看了。”說著不由分說地推著他,重新塞回了隊伍裡。
銀球已經破爛得看不出原本模樣,但確認無疑,這就是當初他交給小師弟的那個。小師弟一定是把它帶來這裡,埋了下去。
他是什麼時候做這件事的?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往事紛至沓來,一時間理不清頭緒。謝真垂下眼,只覺得腦殼外頭也痛,裡頭也痛。
這時前面忽然一陣嘈雜,一名靜流妖部打扮的女子來到隊首樹下的桌案後坐了下來。
“我們在這排隊做什麼?”謝真問。
他前面的小花妖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總算想起來問了啊。她在給我們登記。”
“登記?”
“是啊。”小花妖說,“除了交上財物,在青崖修煉之後,咱們活下來的都得為靜流部服上十年勞役。”
“……”討生活也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