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高軒看見溫棠神色如常,自以為成功瞞天過海,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
“那個患者,有什麼特殊的嗎?”等電梯的間隙,他開口問道。
他和溫棠算同批進的醫院,本身一個是華大畢業,一個來自江大,兩人的履歷又非常類似,自然平時也有不少人把他們放在一起對比。
劉高軒同樣是這樣理解的,他們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前面的還好說,最後心外科的科主任可是隻有一個名額。他自覺不比溫棠差多少,男生的性別優勢也可以彌補本身地域問題帶來的不足。
可以說,他對溫棠虎視眈眈,就等著某天能從她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如今溫棠的患者到他的手上,他自然要好好變現一番,向大家證明,溫棠能做到的他也能,甚至還能做得更好。
溫棠不是挾私報複的人,作為醫生,她更不會拿患者的身體狀況開玩笑,於是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說出來:“他本身病情不算複雜,但他家裡有點特殊,他和母親一起長大,沒有本地醫保,家庭條件也一般,手術時的費用可能要耐心解釋一下。”
這些情況不是什麼機密,但凡劉高軒上點心,問一次病史就能問出來。她先一步講明白,不過是為了給對方提個醒。
曾經的她也以為醫生只需要做好手術就行,後來是當年一位帶教老師點醒了她。
“有時治癒,常常幫助,總去安慰。”[1]
醫生和科學家類似卻又不同,在真理之外,他們還需要和患者及其家屬打交道。在臨床醫學裡,與患者和家屬之間的溝通,一直是很重要的環節。
劉高軒面上仍是那般溫和神色,感激道:“我知道了,多謝提醒。”
見自己提醒的義務盡到,溫棠不願與不太熟的人同行,見電梯到達一樓,便順勢提出告辭,“我去四號樓買杯咖啡。”
“行,那回見。”
遠去的溫棠並沒有注意到,電梯門關閉前,劉高軒神色中的莫測複雜。
……
華大附院對本院醫生在網上的流言以及郵箱裡的匿名舉報同樣十分重視,下午剛上班,便有專門負責的領導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一個普通的小醫生也就罷了,一則溫棠手握國自然基金,又有多篇sci傍身,二來院裡送她去國外培養的目的,便是為了等她回國後可以讓醫院的心外科更上一層樓。
院方不捨得這麼一個好苗子就此夭折,卻也擔心認真查下去查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一時之間,幾人百般為難。
最後是溫棠的導師鄭懷仁拍板:“查!該怎麼查怎麼查,不管是科研還是臨床,有舉報的就去查,咱們拿事實說話。”
“老鄭,你確定?”有人眉頭緊鎖,“這萬一……”
鄭懷仁老神在在:“她是我學生,我相信她。”
“行,那學術委員會和醫務部一起,把每封舉報信都查個明白。”
等高行收到訊息時,坐在院長辦公室裡直接問道:“老師,您還不相信溫棠?”
“高行——”鄭懷仁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杯中茶水,“這不是相信就有用的問題,她想繼續往上走,我們想讓她在心外科繼續開展專門的研究小組,這些問題必須要解決。”
“反正您的好學生可是說了,她要是查出來造謠的人,可是要報警把人送進去的。”
“必須送進去!”鄭懷仁吹鬍子瞪眼,“不然以為我的學生是好欺負的?”
“行吧,那我回去跟她說聲。要不要給她放幾天假,她分管的患者裡,下午又有幾位家屬找了過來。”
鄭懷仁嘆了口氣,放下茶杯:“院裡的意思也是讓她休息幾天,今天保衛處還抓到拿到進來的,派出所一問,就是沖著溫棠來的。”
“簡直不可理喻!”高行氣得直拍桌子,“網上傳也就罷了,現實中怎麼還……”
“行啦,火氣別那麼大。”
“得,那我去跟她說一聲。”高行轉身就準備離開。
“高行,你覺得——”鄭懷仁叫住了他,沉下聲音,“可能是誰幹的?”
高行聳聳肩:“其他有競爭關系的醫院,或者和溫棠有競爭關系的個人,現在造謠的成本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