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4
心外科病區的下午,並未比上午安靜多少。
患者入院出院,準備手術與術後被推回病房,以及被推去做各種檢查……
醫護人員們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
攝像小哥經過許可,跟隨護士的指引,在病房四處拍攝。
溫棠在病區的大辦公室裡,和規培生、住院醫一起,寫病歷,開醫囑。
詩南喬坐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有個規培生好奇地問:“詩姐,你們為什麼要選擇外科醫生作為訪談物件啊?我記得你們的主旨應該是,聚焦小眾行業吧?”
“因為,醫生看似是一個廣為人知的職業,但其實,人們對醫生的工作了解很少。大家知道生病應該來醫院,但是治病和手術不像裝修或旅遊那樣簡單,網上的內容真假參半,流言滿天飛,人們卻又很難對一個陌生人託付性命……”
“是啊,‘信任’是現在醫患關系中很矛盾的一個問題。”有個男生插話,“很多時候,患者和家屬對我們這種實習和規培的毫無信任,連一些基礎操作都不讓我們上手。”
最初提問的女生聳聳肩,頗為無奈地說:“總有人覺得我們要害患者,不是,我就不理解了,我就一底層規培的,我去害他們有什麼好處嗎?”
她這話一出,頓時引起一片附和聲。
年輕的醫生總是更難被信任,這在哪家醫院都一樣。
“溫師姐,你就沒遇到患者不信任你的時候嗎?”有人把話題拋向溫棠。
溫棠敲鍵盤的手一頓,沉默片刻,說道:“有的,有些家屬看我年輕,的確會不放心把手術交給我。”
“那你不會生氣嗎?我實習的時候,有次去問病史來寫大病歷,結果被家屬給趕出去。那是我輪的第一個科室,當時真的快氣炸了!”
“這種時候要聯絡上級醫生,雖然有些脾氣不好的上級會罵人。但患者生病很難保持情緒穩定,這一點我們要理解。”她輕言細語,“另外,還有一點大前提,保護好自己。很多個層面上,都要保護好自己。
我也是從那個階段走過來的,不管是實習規培,還是在克利夫蘭,都遇到過很多歧視……”
“但是我想,有一件事情同樣很重要。”說到這裡,溫棠聲音中多了幾分沉穩,“我們是為什麼學醫的?除去那些許的功利因素,總歸會有些更高層次的追求。”
她的聲音很輕,如遙遠的鐘聲,彷彿一陣風便能吹散,卻久久在每個人耳中回響。
詩南喬卻覺得心中有什麼被重重撞了一下,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那閃過太快了,快得她抓不住那道“光”。
眾人都沉默了,起此彼伏的鍵盤敲擊聲再次成為屋內唯一的旋律。
直到有人推開房門,“小溫師妹——”
溫棠抬頭,看見穿著藍色洗手衣的中年男子,她的師兄,也是心外科的副主任。
“高師兄,怎麼了?”她問道。
“我記得你下午沒手術,能不能幫我給八年制的學生上個課?今天下午他們的見習內容是‘心髒移植’,我有臺手術要馬上去。”
“行 ,在哪個病區?”
“就樓下,兩節課很快的,ppt我做了,你講完帶著他們去病房逛一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