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去客房看了看又輕手輕腳的出來了,回樓上跟他們講,“小姑娘睡得很香哦,離她上學的時候不是還早,我過一會兒再去叫她。”
方文鴻笑笑,說也行。
談既周就沒管了。
等再過半小時,他把方文鴻交代的活都做完,起身下樓時,溫知聆已經起床。
在書房坐著收拾書包,一邊同方文鴻說話。
她今天穿了件鵝黃色的麻花毛衣,睡了這麼長一覺似乎也沒補足精神氣,眉眼低垂,委頓得像朵蔫巴的小花。
細聽一下,談既周發現他大伯正開導她。
溫知聆心情不好時並不明顯,只是更沉默而已,但方文鴻做了她三年老師,多少對她有了解。
見她興致不高,便過去問問原因。
比起她爸爸,溫知聆更願意和方老師傾訴,因為她的煩惱有一部分來自溫實僑,而且在他看來是無足輕重的。
最近的壞情緒太過零碎,家裡的那些事也無從說起,她默然片刻,啟唇道:“我考試沒考好。”
她的確認為這是一切不開心的源頭。
方老師一聽,方才那樣鄭重的神態一笑而過。
“知聆,你這才剛上高中呢。”
“況且人生不止一條路,不要說一次考試失利了,就算成績不好又怎麼樣?”方老師現身說法,言辭很接地氣,“老師以前也不是畫畫的,四十多歲才轉行,現在以賣畫為生,不是也挺好?”
溫知聆父母的家世普普通通,兩人是大學校友,名校畢業,靠知識跨越階級的典型例子,所以雖然從小培養她許多興趣愛好,但常掛在嘴邊的還是好好學習這句話。
她擰開保溫杯抿一口熱水,順著方老師的話,喃喃道:“不讀書的話做什麼呢?”
方文鴻似乎就在等她這句,一攤手,幹脆道:“跟著老師賣畫。”
溫知聆噗嗤一笑,“好像也可以。”
但很快,她又蹙起眉頭,“萬一沒人買呢?”
方文鴻嘶一聲,一時也很難保證什麼,畢竟要是說精進畫功,又是一種變相壓力。
談既周聽夠了,走過來淡淡插一句:“聽說過配貨嗎,你督促方老師加把勁,把身價抬一抬,以後誰想買他的畫,得捆綁一幅你的。”
說的話與他金相玉質的樣子形成一種反差。
這是什麼強盜行徑?
溫知聆笑得趴在桌上。
方文鴻見她開心了,又言歸正傳,“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思想不可取,以前讀書是為了走仕途,為了做官,才有了這句詩盛行,現在不興這個了,幹什麼不行呢。”
其餘的話,方文鴻不說了。
在他看來,很多大道理是需要有一定的閱歷才能參悟的,否則即使說了也只能理解個表面字意。
年少時不得要領的東西太多了。
他告訴溫知聆:“以後要是真遇上難關也別怕,你來找老師,只要老師能幫得上忙,一定出力。”
溫知聆懵懂地點頭。
談既周勾勾唇,知道她並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還沒意識到自己在這時有了一條暢行無礙、風調雨順的後路。
時間差不多,溫知聆拎著書包去客廳穿外套。
外套是藏藍色的羊角扣大衣,她一邊穿扣,一邊從客廳的六格窗朝外看。
“雨停了。”
綠意盈窗,她能窺見雨後的澄明和清寂。
方文鴻點頭,“這場雨下完,後面一週都是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