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當接生婆的時候,每接一個孩子落地,主家都有賞賜,不是給米麵,就是給布料,遇到大方的,還直接給賞錢呢!”
攤主把銅錢遞給謝承安,拍了拍大腿,叫道:“我想起來了,我有次一口氣接了一對大胖小子。”
“你猜那家的男人給了我多少謝禮?”
她舉起一隻手掌,興奮得滿面通紅:“五兩!整整五兩銀子!”
另一個婦人搖頭嘆息:“可惜啊,再也沒有那麼好的時候了……我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攤主的臉色也黯淡下來:“是啊,再也沒有了……”
謝承安奇怪地看了她們一眼,正要打探幾句,又撞上一場白事。
這次的白事和前兩場差不多,同樣由年輕婦人扶靈,送行的人群中同樣沒有男人。
謝承安做出一副還要採買雜貨的樣子,在攤位上挑挑揀揀。
他問道:“大娘,城裡最近怎麼死了這麼多年輕人?他們是不是得了什麼急病?”
謝承安擔心此地出現瘟疫,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哪種瘟疫傳男不傳女?
再說,若想預防瘟疫,應該在身上佩戴藥包,而不是驅邪的桃符。
難道又有妖邪作祟嗎?
可他已經離開扶桑,這些怪事怎麼還會找上來?
攤主和另一個婦人四目相對,似乎有所顧忌,緘口不言。
謝承安數出五十枚銅板,遞給攤主,態度謙和有禮:“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請大娘指點一二。”
攤主張開嘴巴,銀牙在日頭的照射下一閃一閃,晃得他眼花:“小公子,你別問這麼多了,趕緊走吧。”
她含糊其辭:“要是……要是被那個纏上,可就來不及了。”
謝承安心中警鈴大作。
他聽出攤主口中的“趕緊走”,指的是讓自己趕緊離開南昌府。
他的直覺沒錯,這個地方確實不對勁。
謝承安謝過攤主,急匆匆地往客棧的方向走去,打算改變原來的計劃,今晚就動身。
謝承安踩過滿地的紙錢,和那具棺材擦肩而過。
一團漆黑黏稠的影子從棺材的縫隙裡鑽出來,縱身一躍,紮進他的腹中,轉瞬便消失不見。
倘若扶桑在這兒,或許能夠及時阻止鬼影的入侵。
可扶桑不在。
謝承安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只覺渾身發冷,四肢酸軟,像染上風寒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謝承安強撐著回到客棧,跟店小二要了一碗姜湯,仰頭灌下去,又多加了一床棉被,倒在床上休息。
他迷迷糊糊睡了一覺,朦朦朧朧地聽到男人的呻吟和哭喊,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身子越來越冷,如同墜進冰窟。
他抱緊身邊的軟枕,把它想象成扶桑溫熱柔軟的身子,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囈語:“桑桑……”
謝承安睡到半夜,猛然驚醒。
他坐起身,一把掀開被子,藉著昏暗的燭火,低頭打量自己的小腹。
腹部平坦如昔,白皙光滑,看不出任何異樣。
但他還是感覺……
有什麼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