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使丫鬟燒了一桶熱水,正準備扶單青玉沐浴,想起她從出生就從未下過床,一時僵住。
單青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又滾下兩行眼淚,道:“我髒成這樣,還有什麼好講究的?”
單青玉踮著小腳,在扶桑的幫助下坐進浴桶,拼命搓洗身上的汙跡。
扶桑害怕她想不開,一邊幫她清洗長發,一邊安慰道:“你一點兒都不髒,是那個人髒。等蔣大人把他繩之以法,你就可以……”
扶桑頓了頓。
就可以什麼?
就可以忘記昨夜的屈辱,如家族所期待的一樣,嫁入高門,享盡榮華嗎?
蔣修平的態度代表大多數男子的態度。
單青玉已經不可能回到原來的道路了。
單青玉攥住扶桑的手,低聲道:“我沒看清那人的長相,但是……”
她吃力地回憶著昨夜的情形:“他的面板很光滑,像蛇一樣盤在我身上,觸感非常惡心……還有,他的手上沒有繭子……”
扶桑明白過來。
單青玉不相信蔣府的任何一個人,這才在妥娘面前三緘其口。
她只信任她,只肯把重要的線索提供給她。
扶桑自覺愧對這份沉甸甸的信任,回握單青玉的手,澀聲道:“我對不起你,我明明察覺出不對,卻沒有提醒你。”
“不,是我對不起我自己。”單青玉靠在她懷裡哭道,“董嬌嬌失蹤的時候,你過來找我,我那時並不在意她的下落,也不理解你為什麼對一個出身寒酸的平民女子那麼關心。”
“直到禍事降到自己頭上,我才感到後悔,才知道那份不求回報的關心多麼可貴……”
“扶桑姐姐,求你幫幫我,求你幫我抓住他,要是不能看到他的下場,我就是死了,也閉不上眼睛……”
扶桑難忍心酸,用力抱住單青玉,鄭重道:“我答應你。”
她整理著自己的思緒,道:“你有所防備是對的,蔣家的每一個女人都不可輕信。”
“接下來幾日,再有人問起那個歹人的事,你就像今天一樣,裝作什麼都想不起來。”
單青玉點頭道:“我知道。”
扶桑又道:“那人面板光滑,手上沒有繭子,不像做粗活的下人,十有八九是個家境過得去的年輕人。”
如果藏在幕後的人是彩姬,那麼,她還有同夥嗎?是她家裡的旁支兄弟,還是她僱來的登徒子?
仔細想想,彩姬掌管著後宅的鑰匙,趁著夜深人靜,把外男放進別院,得手之後再掩護他離開,並不是什麼難事,完全說得通。
可扶桑還是覺得,自己掌握的線索太少了。
扶桑幫單青玉擦幹身子,換上幹淨的衣裳。
等到單夫人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抱著女兒放聲大哭,她才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扶桑沒有回蔣府。
她尋了一座僻靜的涼亭,推說乏困,打發丫鬟到廚房找點兒吃的,伏在石桌上假寐。
裙子底下伸出無數根枝條,悄無聲息地鑽進腳下的泥土裡,如同龐大的根系一般,往四面八方延伸。
這還是扶桑第一次大範圍地動用自己的能力,心裡也沒底。
她很快感到吃力,臉色發白,汗流浹背,藏在桌子底下的雙腿劇烈顫抖。
她挖地三尺,把整個別院仔仔細細地翻找了一遍,隱隱期盼著能夠找到董嬌嬌的下落。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扶桑在快要昏厥的時候,肩膀猛然震了一下。
她真的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