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堂,無人敢鬧洞房,說了些吉祥話後一行人便離開了房間。
剛關上門,虞枕檀就原形畢露,把頭上那塊礙眼的紅布扯掉了。
“幫我把頭上這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拆掉,再去找點吃的。”
塔依神情遲疑,“殿下,這是不是不太好?”
虞枕檀輕嘆一聲,循循善誘道,“你覺得接下來能從這扇門進來的是誰?”
“自然只能是三皇子殿下。”
“既然沒有外人,那就從國事變為了家事,我的一言一行不代表著大淵九皇子的態度,而是我,虞枕檀。”虞枕檀頓了頓,語氣弱了半分,“塔依,這些東西真的很沉,壓得我頭疼,我也好餓呀。”
塔依聽到上半句話,一副沉思狀,等虞枕檀換了語氣後,她丟掉最後一絲猶豫,腳步不停地往外走,立刻端進來了吃食。
這是三皇子的府邸,如果塔依沒有提前準備,速度是不可能這麼快。
虞枕檀察覺到這點後,看著表情嚴肅,時刻都在為大事考慮,彷彿沒有一絲柔軟心腸的塔依,笑眯了眼。
虞枕檀順便卸去了臉上的妝容,一身輕松地坐在桌旁,用完了晚膳。
塔依離開後,虞枕檀百無聊賴地坐在床前,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酒壺上。
說起來,他真有點好奇交杯酒是什麼味道。
對,只是好奇。
虞枕檀嘗了嘗味道後,又把酒壺放在了原處。
……
夜色漸深,府中掛滿了紅燈籠,處處洋溢著喜慶。
謝行吟作為今天絕對的主角,皇親國戚和國之重臣都在他的府邸,連太子和六皇子都只能暫斂鋒芒。
眾人不敢鬧得太過,讓九殿下久等,很有分寸地提前告辭,謝行吟清醒地把各位賓客送走後,轉身回到喜氣未散,卻顯得格外冷清的府邸。
景明帝子嗣不封,只有三位成年的皇子,可大家眼中只有那兩位,他只配得到景明的手指縫裡漏下的那一丁點的好處。
他早就過了開府的年紀,景明帝卻遲遲沒有下旨,他不能為自己爭取,為了皇家顏面,只能一直住在軍營。
而他如今能有如此氣派的府邸和熱鬧的婚事,都仰賴於大淵的九殿下,真是可笑至極,謝行吟早就體會到了世事多艱,人情冷暖,但心情從未如此的悲涼過。
他明明也是皇子,但在景明帝和盛國人的眼中,他竟不如一個大淵人,和九殿下和親也意味著他再也無緣皇位,繼承大統,他不能抱怨和反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而傳聞中的九殿下柔弱不能自理,心思敏感細膩,膽小如鼠,但他入盛國的第一日起,各方的勢力便騷動起來,暗流湧動,大淵的暗探更是活躍,像是即將有一番大動作,這一切的矛頭都指向這個九殿下,他私下的舉動也並未像表面的那般安分。
謝行吟從小便知曉他選擇的路異常孤獨艱辛,也斬斷了他對世間所有情愛的嚮往,哪怕事後成就大業,望向身邊時也只能承受百年孤寂。
他停下腳步,一門之隔,婚房裡是融融的燭光,但他的眸子卻陰沉漆黑,透不見一絲光亮。
哪怕他百般厭惡,但箭在弦上,他緩慢地抬起手,推開了這扇不允許他回頭的門。
他不喜用香,為了迎合場面,頂多用一些冷香,清淡悠長,更貼合草木本真的氣息,但他的寢室如今盈滿了暖香,過於甜膩,竟讓他有些呼吸不暢。
紅燭昏羅帳,華美的嫁衣鋪散開,裙裾如同牡丹花在床榻上綻放,豔色無雙。
燭光在風中搖曳,斜倚在床上的美人姿態慵懶,容色昳麗,膚如凝脂,周身被光點縈繞著,像從天山走下的神子,與日月爭輝也毫不遜色,更不得凡人染指。
謝行吟怔愣住,下意識停住步子。
風從門口湧過,閉眼假寐的美人被驚擾到,慢慢抬起眸子,眼波流轉間增加了一分靈動,也染上了人間煙火氣。
謝行吟不知為何裹足不前,兩人遙遙相望,目光糾纏,風也吹不散這一室旖旎的氣息。
虞枕檀眼底染上了一絲笑意,神情慵懶,眉梢挑起,朝謝行吟勾了勾手指,聲色清潤。
“來,看看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