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州被楊一帆緊緊地按著右手,只好左手摘下眼鏡在身上擦了擦,身上的衣服早就濕透了,眼鏡在衣服上擦了擦,也沒有比剛才好多少,上面也都是水痕。
葉雲州的聲音十分沙啞,一聽便知道是哭過了:“我......我只是想,想摸摸他。”
楊一帆半信半疑地松開了手,看著葉雲州緩緩地伸出手,葉雲州的手落在了黎陽的額頭上,黎陽的額頭冷得沒有任何溫度,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面板慘白地跟紙一樣。
葉雲州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黎陽的樣子,他穿著白襯衫站在大學的虛擬法庭裡面,陽光從窗戶照射進去落在他的身上,是那樣的自信,渾身上下都閃耀著光芒。
葉雲州收回了自己的手,雙手緊緊捂著臉龐,手指深深地嵌入面板。
淚水,無聲無息地從葉雲州的指縫間溢位,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肩膀在輕微地顫抖,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一聲不易察覺的哽咽,但他始終沒有讓聲音沖破喉嚨。
夏天的第一場暴雨一直持續到了深夜,雨水搭在玻璃上,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病床上的人什麼都聽不見,只是安靜地沉睡著,被子下的身體薄薄的一層,幾乎都看不出什麼起伏。
葉雲州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身上還穿著濕透的衣服,沙發上被濕衣服暈開了一攤水漬。
楊一帆換了一身衣服進來,遞給葉雲州一個袋子:“雲州,你也去換一下吧。”
葉雲州接過袋子,並未移動身體,目光分毫不移地盯在黎陽身邊。
楊一帆氣地推了一下葉雲州:“葉雲州,你這是做什麼?你要把黎陽搞死,還是要把自己搞死,就黎陽這個身體,再來一次,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過了幾秒,楊一帆聽見葉雲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楊一帆,有煙嗎?”
醫院完全禁煙,楊一帆靠著厚臉皮從一個護工大爺那裡買了半包過來。
護工大爺的煙並不好,和葉雲州平常抽的煙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葉雲州抽第一口,就被嗆得不停咳嗽。
葉雲州一邊咳一邊猛吸著,咳得眼睛都紅了還在抽,葉雲州扔掉燃盡的煙頭,伸手去拿煙盒裡的最後一支煙,被楊一帆按住了手。
“夠了,雲州,別抽了。”
“楊一帆,快給我!”
楊一帆攥著煙盒,直接把煙盒扔到了路邊的積水裡,葉雲州不管不顧地淌進積水裡面,撿起漂在水面的煙盒,從裡面拿出了最後一支煙。
劣質的尼古丁進入肺部,葉雲州才感覺到片刻的安寧,葉雲州的手都在抖,就像是吸毒的人一樣。
楊一帆認識葉雲州二十多年,從未見過葉雲州如此頹廢的樣子,在去墓地之前,葉雲州的狀態還好,雖然憤怒,但是還沒有喪失理智。
去了墓地之後,葉雲州已經喪失了理智,整個人就是行屍走肉,眼睛裡沒有一絲光芒。
“雲州,黎陽.......黎陽在墓地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葉雲州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嘴裡吐出一大團白色煙霧,忽然苦笑了一聲:“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是我困住了黎陽,是我強迫他留在我身邊,其實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就連我們的相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葉雲州說的每一個字楊一帆都聽得懂,可是連起來卻不明白。
“雲州,你這是什麼意思?”
指尖的香煙燃盡,葉雲州指尖一鬆,燃著的煙頭就掉到積水裡面,明亮的火星漸漸消失在積水之中。
葉雲州說完最後一個字,楊一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所有人都以為是葉雲州用金錢和權勢把黎陽強留在自己身邊,若非黎陽自己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這一切都是黎陽的謀劃。
沈清的死背後是葉國強施壓、胡立誠謀劃、李國偉實施,現在胡立誠墜崖身亡,李國偉鋃鐺入獄,還有葉國強還好好地活著。
若是葉國強知道,那黎陽......
楊一帆搖了搖頭,不,即使葉國強不知道,他也不會讓黎陽活著離開京州。
“雲州,那.......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葉雲州轉過身看著遠處的住院大樓,搖了搖頭,小聲地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