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嶼輕笑,又輕輕咳了一聲,“哦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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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碾過青石板路,軲轆聲響讓蘇嶼回神,她輕輕掀起車簾,看向外邊。
馬車內的氣氛有些悶,為了今日拜佛,她還專門準備了一串檀香木佛珠,但王顏臻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讓蘇嶼幾次欲脫口而出的回江寧之事耽擱了又耽擱,終是沒有說出口。
除了剛見面時眼裡似有事要與她說外,一路上就是那種心不在焉的表情,讓蘇嶼很是詫異,也有被忽略的不滿。
況且二人一向不信佛道,不過當成個慰藉罷了,她向來心高,以為王顏臻是為了和好,給她臺階下,卻沒想到……王顏臻好像真欲有拜佛的打算。
巨大的佛像在前,讓人敬畏,香客絡繹不絕,檀香繚繞,蘇嶼亦和所有來這的人一樣,虔誠地跪拜,然後在外等了王顏臻半晌,出來時卻見她似哭過。
終於忍不住率先打破無聲,“你在為什麼而擔憂?”
王顏臻看了一眼蘇嶼,神色複雜,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
蘇嶼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又道:“變法並非一蹴而就,實應循序漸進才是,想來王相也知自己朝中反對者重多,不應如此一意孤行。若你擔憂,不若時常吹吹耳旁風。談論朝堂之事我本不該,我也知之甚少,但你這般模樣,我實在看不下去。”
“阿嶼,不是,不是這個,”王顏臻眼裡終於有了別樣的情緒,說完後眼睛又低垂,“我們兩個從前是向來不管朝堂事的,雖然過了一年,我也沒變。丞相府之事向來是我父親一人獨斷。”
“那是什麼?”蘇嶼不明白,還能因為什麼,這麼難以開口嗎?
王顏臻又不說話了。
“到底是什麼?你要急死我?”蘇嶼眉毛緊蹙,扯住王顏臻的胳膊,阻了她往前走的步伐,“你叫我出來,真是為了來燒香拜佛的嗎?僅此而已。”
見她還在思量,蘇嶼幹脆道:“你既叫我出來,必是想告訴我,如此扭捏不說,那我走了。”
“別。”王顏臻看向蘇嶼眼眸,終是下定了決心般,叫著自己的婢女,“去準備個說話的客堂。”
供香客招待的客堂會提供些茶水齋飯等,擺在桌子上,而對於兩人來說,不過是顯得桌子沒那麼空蕩而已。
“自殘?”蘇嶼猛地站起身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王顏臻,“怎麼可能?”
王顏臻寥寥幾句話,讓蘇嶼很難接受,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一雙睫毛輕顫著,指尖掐入掌心,只覺得自己呼吸都停滯了。
她看著王顏臻,王顏臻勾了唇角在苦笑,笑裡只有悽悽,她知道她並沒有在撒謊。
但她難以接受。
聞琅生病了,心裡的毛病,矢志憂思鬱證,匕首自殘。
“他又在玩什麼把戲?”
假傳信不是給別人造成誤會和傷害,他應該沾沾自喜才對不是嗎,為什麼要這樣,在賭她的心軟嗎?
盡管分析了很多,但蘇嶼的心還是猛地抽緊,她覺得自己胸口有憤怒在翻湧,如果聞琅在身側她一定會罵他為何如此糊塗,可卻又似蒙著一層水霧,將滿腔的怒意化為一片迷茫,只能感覺自己的嘴唇都在顫。
“看著你的畫像,或者你的東西,一坐就是一整晚,有時用匕首這樣去劃自己的胳膊……”王顏臻比劃著,然後用空著的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嗚咽,眼淚已經盈滿眼眶,她在害怕在顫抖,“血流了一地,阿嶼……”
“他會不會死,阿嶼……”整個房間都是王顏臻的哭聲,蘇嶼站著任由她抱著,眼神空洞地盯著關著的門。
“阿嶼,你去看看他,你陪在他身邊,我求你,只有你……”王顏臻在央求她。
曾經想過只幫聞琅一次,幫他纏住齊珩,此後如何爭得蘇嶼的心全靠他自己本事,她不再插手。可昨夜季青傳來的信讓她再次崩潰,他有自殺的傾向,他已經有想要結束自己生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