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嶼說話總是幹淨利落的,從不因為要麻煩別人或者有求於人而拖泥帶水,模稜兩可。對於感情更是愛憎分明,從來都是大方承認的。
已然己心千瘡百孔,但他不介意點醒她,“齊珩現和別人定親了,阿嶼。阮郎春盡不歸家,他是負心人。”
蘇嶼並不想說這些,但她又忍不住為齊珩正名,搖搖頭道:“一定有什麼隱情的,你不瞭解他。”
“你們才相識不到一年,你又能有多瞭解他?”聞琅嗤道。
“我很瞭解他!”蘇嶼疾言厲色地反駁,言罷知道自己情緒不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總之,他若不是親口告知於我,他變心了,我是萬萬不信的。”
聞琅輕聲嘆息一聲,嘆息雖輕,心卻沉重,不住地往下墜。蘇嶼心下煩得很,不欲再與他言說此間事,邁步朝著正屋走去。
從一隻腳踏上東京城碼頭的那一刻,她心裡就有點亂,她離真相越近,反而越不安起來。
“那阿嶼你告訴我,你要怎麼做?”聞琅的話成功讓蘇嶼停步。
怎麼做?若說個具體,她不自覺地攥了攥手,沒回答。沉默一瞬,又欲抬步走。
聞琅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沒有具體打算,三兩步走到她面前截住去路,他神色有點緊繃,語氣有些不穩地問:“你是欲直接沖到狀元府去問他還是攔馬車還是如何,你告訴我?”
蘇嶼蹙眉,有些惱意,“和你無關,我要真這麼做也是我的事。”
“你不會的。”聞琅點破她,自嘲一笑,“阿嶼,我知你的性子,自降身份的事你不會去做的。”
“我已不是昔日的我,你不要以為你很瞭解我。”蘇嶼迴避著他,很不耐煩,胸口鬱結,“如果他真的避而不見我,我可能真會這般做。”
“那我呢?”他雙手鉗住她的肩膀,在她不明所以和欲躲的眸色中解釋,雙眼紅個徹底,下一秒就會沁出淚來,“你要真會這般做我們兩個就不會像今日這樣。”
對於聞琅而言,他能接受蘇嶼曾經不夠喜歡他,卻接受不了她現在喜歡齊珩比曾經喜歡他還要多。同樣是覺得負心,她卻能為了齊珩千裡迢迢地到京城來索要一個答案,而對他卻是,問都不問就判了死刑。
聞琅的質問讓蘇嶼一時難以自處,她反駁著他的話,“我們……聞琅,情況不一,不能混為一談。”
直到如今蘇嶼才能意識到,聞琅對她,或許也是有失望的。
只是他喜歡她比她喜歡他要多得多,多很多,他在失望後還能喜歡她,而她,卻不能了。
回答她的是聞琅的擁抱,他一隻手臂自她腰往上環抱,另一隻手自肩膀往上,緊緊地擁她入懷,撫住她的後腦勺,強硬不容拒絕,像一道溫柔的枷鎖。
蘇嶼突然想到了齊珩,和他的擁抱。他們兩人的擁抱給她的感覺,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很像,可終究是聞琅而不是齊珩。
她費力掙開了。
聞琅的聲音啞了,有些近乎語無倫次的央求著,“阿嶼,我能接受你的心偶爾的偏航,那沒關系的,沒關系,我現在自立了府也有官身,我能護你一世周全,若你同意,我們明日,不今日,就現在,我們成婚,好嗎?”
他的話無疑給她很亂的思緒更增添亂意,蘇嶼搖搖頭,感覺腦子都要碎掉了,“我不想想這些。”
“齊珩,齊珩是吧?”聞琅點點頭,“左右你需要死心才是,我理解的,我等得起的。齊珩,你想親口問問他?我可以替你下帖子,還是王顏臻,你的閨交好友,齊珩的聘妻,你想見她嗎?我可以幫你把她約出來。”
“我的事情,你能不要管了嗎?”蘇嶼拒絕著,一個頭兩個大。
聞琅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眼裡是一片清明,“阿嶼,你來不就是為了這般事嗎?”
見蘇嶼沒回答,聞琅又道,帶著苦笑,“為何逃避?怕知道齊珩本就是個變心薄情的小人?阿嶼,這不像你,早日知道早日放手豈非更好,況且……”
聞琅頓了頓,蘇嶼抬眸看他,他眼裡盡是苦澀與哀傷,“齊珩是與不是,也能給我一個了斷,好不好?”
他眸中強烈的情緒刺痛了她,蘇嶼終是鬆口,“好。”聲音亦帶了些啞意和顫抖的哭音,“那就麻煩你了。”
“那你早日休息。”聞琅抬手欲摸她的頭安慰著,終是在半晌停下。
從玉蘭居出來,聞琅徑直進了書房,去寫拜貼,他眸色冷冷,提筆寫下起首語。
寫錯了字他隨手扔進火盆。
細看下,火盆裡還有一封封未燒完的信,落款不是寫著齊珩二字,就是寫著蘇嶼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