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是朱明教祭司,體質特殊,中毒後僥幸活了下來,卻失去了記憶,渾渾噩噩了多年,終於想起過往,但回到南疆後早已物是人非。她暗中見到鄭飛文對你不錯,恐怕自己的出現給你帶來禍端,於是放下執念遠走他鄉,卻不想在戰亂中被我父皇擄掠。”
季明歸對母親幾乎已經沒有了記憶,但段淩青的話不似作偽,他已經相信。
料想當初母親恢複記憶回來時,父親已經被鄭飛文奪了大權暗中囚禁。如若真如段淩青所言鄭飛文對父親情根深種,那麼想來父親這些年來受的折辱比自己預想中還要可怕。
盡管早已知曉鄭飛文不是好人,但更慘烈的真相呈現到自己面前以後,季明歸依舊覺得心驚。
自己的父母何其無辜……季明歸閉上眼,唇齒艱難地吐出字來:“母親她……還好嗎?”
段淩青說:“季伯父身死,母親也早已心死。我父皇並非良人,母親困於深宮,只能說衣食無憂,不必為生計煩惱。”
季明歸冷笑,有時候衣食無憂,竟比不得風餐露宿。他自己為了心愛之人勉強留在深宮,已經是百般煎熬,更不用想母親獨自一人被迫留在異族會是何種感受。
“知道了,陛下那裡我會開口,權當是為了母親。”
季明歸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兄弟並沒有什麼具體的感情,但段淩青畢竟是母親的孩子,他不可能冷眼看著對方再做出自裁的事情來。
段淩青暫時無礙,季明歸放進他體內的蠱蟲會清理掉餘毒,只需半年後將其取出就再無大礙。
季明歸帶人回宮時,喻寒依已經下了早朝,也用完早膳後正在桌邊飲茶。
“段淩青沒事了?”喻寒依臉色鐵青,抿著嘴唇問道。
季明歸與喻寒依相處時日久了,很輕易就能發現他的異常,草草說了幾句段淩青的情況,就詢問起喻寒依今日臉色怎麼這麼差。
聽見季明歸的疑問,喻寒依手裡捏著的茶盞差點直接碎掉,淺黃色的茶湯從杯中灑出些許。
“朕好得很。”喻寒依道,“只不過是聽說帝後答應了段淩青,讓他留在後宮。”
“陛下聽誰說的?“季明歸下意識詢問,但立刻意識到,通風報信的自然是明鑒司。明鑒司就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自己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地捕撈到了喻寒依面前。
可自己和段淩青的談話是一大早,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明鑒司又怎麼能知道?
意識到這件事後,季明歸如芒在背,渾身忍不住發抖。明鑒司就是窺伺的眼,竟能做到無處不在。
季明歸改口問道:“陛下知道了多少?”
“帝後就想問朕這個?!”喻寒依徹底控制不住冷靜的偽裝,將茶盞摔碎在了地上,“朕記得朕說過,朕不願意!帝後如今真是長本事了,把朕當成交易的玩意兒,隨隨便便就賣給了別人!”
明鑒司的人到得晚,只聽見了季明歸答應段淩青會幫著說服自己,但只這一句話,就足以讓喻寒依怒火攻心。
季明歸似乎是忘了,自己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脾氣,不會讓任何人左右自己的人生。
“在這之前,陛下還是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你的夫君還是你的囚犯,要日日活在明鑒司的監視之下!”
喻寒依扼住了季明歸的脖子,將人抵在牆上,冷冷地問道:“帝後就這麼希望朕廣納後宮嗎?”
呼吸逐漸艱難起來,季明歸眼前發黑。小皇帝自小養尊處優,力氣並不大,他其實很輕易就能將人拉開,但季明歸沒動。
他忽然很絕望。
他明明已經放棄了自己喜歡的自由,留在小皇帝身邊,可即便如此,一舉一動還是要在監視之下。
喻寒依的愛,壓得他的靈魂都喘不過氣。
喻寒依忽然鬆了手,滿臉失望地看向季明歸,說:“既然帝後希望如此,朕就答應武葉的和親。此外,三宮六院尚且空著,總是不像話,過些日子朕就讓人安排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