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若有所思,道:“是擔心他學壞?”
西王母道:“確實,但是他此人性情過於剛直,聽聞夫子溫良恭儉讓,我希望你也能告訴教導他,溫良恭儉讓是什麼,讓他也學會溫良恭儉讓。”
雍容女子的語氣輕鬆愉快。
她覺得夫子肯定會答應她,而且,只要一想到原本那人變得溫良恭儉讓,是個和煦書生,她就感覺很愉悅,但是出乎於預料,夫子居然毫不猶豫地就斷然拒絕了她。
“他是我的弟子,我不會這樣教導他。”
西王母道:“哦,不將他教導地像是你這樣嗎?”
老人和藹回答:“天下多出一個模仿丘的痴人,卻少了一個鮮活的孩子,這不就是一個悲劇嗎?好比如同子路那樣的人,你要讓他如同顏回那樣溫良恭儉,這是絕不可能的,讓子貢那樣精通於言語和周旋的人,如同子路那樣的勇敢,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樣子路將會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而子貢也會痛苦。”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上天賦予他的秉性就是他的天性,遵循著他的天性那就可以稱之為是他的道,而順著這一條屬於他自己的道路去前進,那才是教化啊。”
夫子地解釋了中庸篇開篇的三句話。
而後毫不客氣地反駁西王母,道:“所以,你要我教導他溫良恭儉讓,是讓他扭曲他的天性,背離了他所應該走的道路。”
“那不是老師應該做的事情。”
“我已經能夠看得出來,這個孩子的性格就像是南山之竹,尖銳筆直,只要砍伐下來,就能射穿犀牛的皮甲,我不可能去讓他學會圓滑,那就像是讓一柄劍去做衣服上的飄帶一樣,說實話,他也不是這個材料!”
“就像是如果傳授他的話,我不可能傳授給他《易》。”
“他大機率是學不會的。”
老人揶揄了下自己的學生。
西王母皺眉,道:“那你打算如何教導他?”
夫子回答道:
“用禮和義去作為箭矢的羽毛,以智仁勇磨礪他的鋒芒。”
他撫琴低吟以做回答:
“南山有竹,不柔自直,斬而用之,達於犀革。”
“吾當栝而羽之,鏃而礪之。”
“使其入之愈深。”
我將會讓他越發剛直,越發地凌厲。
讓他擁有足以洞穿盛世和亂世的筆直意志。
和絕不會迷茫的內心。
這才是老師。
西王母張了張口。
不知為何,總覺得似乎經歷了眼前這位老人的教導,那個曾經就性格很直接的陶匠會變得更加倔強和頭鐵,或許其他的人無法做到這一點,但是不知為何,作為崑崙主神的西王母能夠真切感知到。
眼前這個老者,是真能把那陶匠轉世的性格秉性引發到最高程度的。
也是最純粹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