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中,一塊突出的巨石下,黎小月生起了一堆篝火。晚上的野外猛獸橫行,即便她想盡快趕回去,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停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光是弄陷子就黑燈瞎火的弄了半天。
篝火燃燒,為她的身上帶來一絲暖意,她還穿著在地下時的那種衣服,單薄、綿軟,卻不保暖。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材料,雖然穿著舒服但卻沒有麻布結實,才走了一天就掛破了好幾處地方。
她的陷子才設下不久,還沒有獵物上鉤,還是因為她野外經驗不足,不過好在中午時在路上採到的半樹山楂果能夠果腹。
撥弄著篝火裡燒成半截的枯木,黎小月捂著腮幫子看著火堆發呆。
“你在想什麼?”阿福的顯示屏在夜裡熠熠生輝。
“啊?我……”黎小月有些不好意思,嘟囔說道:“我只是山楂吃太多,牙齒被酸倒了……”
“有這種事?資料庫中沒有相關的資料啊?”阿福有些疑惑,顯示屏閃爍,顯然在翻找著儲存的資料。
“沒什麼的,一會就好啦!”黎小月搖了搖頭,將半張臉埋在環抱的雙腿間,只露出一雙眼睛。
阿福顯示屏閃著閃著,忽然搖頭晃腦起來,他的資料庫中儲存的大部分都是音樂,光是觸及到那些活潑的電訊號就讓他忍不住開心。
“唉!真想換一套好的擬聲軟體和揚聲器啊!”阿福忍不住說道。
從胳膊縫裡看了看它,黎小月問道:“什麼意思?”
“我的擬聲軟體只有兩種模式,揚聲器也是從一款報廢的老式機器上拆下來的。你能理解一個熱愛音樂的人卻無法用美妙的聲音去歌唱有多痛苦嗎?”阿福垂頭喪氣的說道。
黎小月聽著它沮喪的聲音,安慰它說道:“不會啊?你的聲音很好聽,大巫奶奶說過,歌唱是從心裡的聲音,只要你用心唱,總會有人聽到你內心的聲音的。”
“不是那麼回事兒……”阿福忽然想起了什麼,看向黎小月說道:“哎?對了,你的聲音就很好聽啊!你唱歌給我聽吧?”
“啊?唱……唱歌?你是說巫祝麼?”黎小月有些慌亂,結巴說道:“巫祝只有在祭祀上才可以唱的。”
“你可以唱別的啊!我教你一首歌,你唱,我來伴奏,怎麼樣?”阿福顯然很中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興奮的說道。
“你教我?什……什麼歌啊?”黎小月忍不住有些好奇,是和它唱給風雲聽的那種嗎?
“我找找看啊!”阿福的顯示屏又閃爍了起來,片刻後,它高興說道:“這首怎麼樣?很適合你的聲音。”
黎小月好奇的看著它,卻見它在身上擺弄了下,胸前那個凹進去的圓環中忽然響起一陣奇妙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阿福琴的聲音,但卻更加悠揚美妙。
祭祀用的禮樂只有貝鈴、皮鼓、茅管等幾種有限的樂器,卻沒有一種能夠發出那樣的聲音,因此她實在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樂器。
很快,伴隨著樂器聲,一個女人的聲音緩緩唱起。黎小月的腦袋緩緩從雙膝間抬了起來,有種莫名的感覺從她的脊樑一路酥麻下去,讓她渾身的毛孔都舒展了開來。
她並沒有感到巫力的湧動,但就是普普通通的歌謠,卻讓她的心擰了起來,這就是大巫奶奶說的心靈的歌聲麼?
歌曲很短,也很簡單,只聽了一遍,彷彿就銘刻在了心中一般,黎小月的肩頭縮了起來,她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歌?是哪個大巫寫的?”
“這不是什麼大巫寫的,就是一首普通人唱的普通歌,好聽嗎?”阿福問道。
沉默了半晌,黎小月點了點頭:“嗯。”
“想試試看嗎?”阿福從肚子裡掏出了阿福琴,屈指彈了兩下,隨後與原曲一模一樣的樂聲便從琴中流淌出來。
聽著耳旁的樂聲,黎小月昂起頭來,升起的月亮從頭頂的巨石後露出半邊,灑下的清輝如同潔白的雪被蓋在她的腳背上,她第一次在沒有巫舞和巫力配合下,只用聲音來歌唱。
輕輕張開口,如同清泉般的歌聲從她口中流淌而出:
在那風吹的草原
有我心上的人
風啊你輕輕吹
去聽他憂傷的歌
月亮啊你照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