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族戰士們像是磕了藥一般,一曲唱罷,酣暢淋漓,還有些意猶未盡,就被黎菽趕去休息了。
狩獵隊外出一定會安排十六個人守夜,分兩批輪換,這樣的粗活自然輪不到風雲來做,剩下的人興致勃勃地躺在火堆旁,仍在抖著腿打拍子,哼哼著剛才的歌謠。
那根只有三個孔的樂器來自於黎歡,他是整個狩獵隊中最的一個,今年雪季剛滿十五歲,是城西孔匠的兒子。
“能借我看看嗎?”風雲指了指黎歡手中的那根木管,笑著道。
黎歡一臉壞笑地將樂器遞給他道:“這是音管,你試試看?”
所謂孔匠,自然是在各種東西上鑽孔的匠人,只不過他老爹的鑽孔手藝還停留在石鑿火燒的層次。但黎歡頗有點青出於藍的架勢,風雲手上的這支三孔胡笳就是他的作品。
剛才在聽黎歡吹奏的時候風雲就有些懷疑,剛看到它,風雲並不確定這一米長的木管到底算長笛還是簫,但看到上面只有三個孔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這是一種流傳於邊疆和蒙古地區的一種樂器,也就是三孔胡笳,在內蒙那邊叫冒頓潮爾。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在他上學的高中藝術班裡有個來自內蒙的胖子,他就是吹這種樂器的,還會呼麥,以前他在課間溜去廁所抽菸的時候,經常能碰到那個胖子。
吹奏管樂的一般不允許吸菸,但那傢伙是個煙鬼,經常找風雲蹭煙抽。風雲問過他不怕抽壞嗓子?他吹牛逼煙嗓呼麥才帶勁,還非要表演一下,結果差點把肺咳出來。
想起以前的事,已經恍如隔世。
“快試試!快試試!”黎歡興高采烈的等著看風雲的笑話。風雲擺弄了下手中的潮爾,笑了笑,沒話。
這是一種製作簡單的樂器,但吹奏起來卻一點都不簡單,它運用的是喉嚨的震動來帶動管音,經常用喉音和管音一起發聲,聲色極其特殊,富有魅力,可一般人沒經過訓練是吹不響的。
不過好在他當初看著好玩,跟那胖子學了幾招,斷斷續續能吹出一首曲子來。
擦了擦上面的口水,風雲將上端管口貼在下唇,從齒縫吹出氣流來,渾厚圓潤的笳聲響起,黎歡只是驚訝地咦了一聲,就很快沉浸在這聞所未聞的樂曲聲中。
幾聲簡單的哨音很快讓仍在聊的黎族巫戰們安靜了下來,或躺或臥地看向風雲的方向。
獲得神元之力後,風雲對與空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擁有了強大的掌控力。不知不覺間,,他在對自身氣息的控制方面已經到了後世許多大師都難以到達的地步。這讓他能夠輕易在吹奏潮爾的同時在口中用口哨模仿出鴟鴞的啼鳴聲,生長萬載的樹間枝葉晃動,像是在為他應和。
他吹奏的是最後一個莫西幹人,這首原本用印第安笛吹奏的樂曲此刻用低沉的笳聲吹奏而出更顯寂寥悠揚。
原本都不怎麼記得指法的風雲此刻卻已恍神,記憶如同潺潺溪流湧出,笳中蕩氣迴腸的樂聲行雲流水,無論是黎族巫戰還是舊部巫戰,此刻都放下了所有戒備,靜靜地聆聽。
夜空中,他們彷彿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帶領人族從猛虎口中搶奪食物,在荒野中開闢田地,從雷火堆中引來火焰驅趕黑暗。那不是誰,而是一個族群,當生命迸發出熱量,沿著軌跡進發,風雲知道那將是怎樣的一個盛世!
正如黎族巫戰們唱的那樣,春夏秋冬,四季輪迴!生老病死,命運無常!悲歡離合,種族興亡!宇宙永恆,黎族將永享榮光!
人族將永享榮光!
樂聲戛然而止,風雲臉色蒼白,愣愣地握著潮爾,一言不發。
“嗯??怎麼不吹了?太好聽了!繼續吹啊!”黎歡興奮地蹦了起來,就連做出這樂器的他也沒想過這根吹管能吹出這樣好聽的曲子來!吶!難道是先祖賜福嗎?對於想不通的事,他習慣性的推到了先祖的身上。
風雲咬著牙關,雙目怔怔,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黎歡疑惑地又問了句,風雲忽然騰地站了起來,邁步朝營地外走去。
愣了下,火堆旁的黎菽站起身問道:“你去哪啊?”
“別跟著我!”風雲大吼了聲,黎菽張了張嘴,搞不清楚他為什麼吹得好好的卻突然發瘋了。
面容猙獰的風雲緊握著雙拳,深吸了幾口氣才將情緒壓了下去,丟下一句:“我要一個人靜一靜,別跟著我!”罷,他一個縱躍,往林間飛奔而去。
莫名其妙的黎菽扭頭將幾個好奇抬頭的巫戰臭罵一頓,點起兩個巫戰來準備讓他們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