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來日方長,要細細查探。”他先是半開玩笑的回答了她的問題,而後又正色的問道,“阿酒覺得,我這信該如何回?”
他們兩身份敏感,有不同的國家立場。
蘭茝明白,楚瞻讓她看這封信是為了不隱瞞著她,能做到這一點已實屬不易。
但具體如何回信,卻不是她該插手之事,便笑著回道:“該如何回,你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嗎?”
楚瞻聽她這麼說,這才取過空白的信箋,執筆摯蘸了墨寫道:“北燕使臣一事,兒臣已知悉。但此時西楚不宜對梁國出兵,東齊與南梁交戰,楚可旁觀之,謀而後動,待兩軍疲軟之時,再做幕後黃雀。燕公主……”
楚瞻抬頭看了一眼蘭茝,繼續寫到:“燕公主乃當世驚才絕世之人,能與之相交,是兒臣之幸。”
蘭茝見回信只有寥寥數行,他便停下了筆,似將梁王的三個要求都回答了,卻句句沒有回答到實處。
他對於梁國出兵的回答也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從回信可以看出他與楚王之間的父子情分並不怎麼深厚。
她遲疑了一會開口問道:“有一事我好奇已久,你乃西楚太子,可你我相識以來,你為何從未回國?”
楚瞻揉了揉眉心,開口道:“一開始我來南梁是為你而來,後來接到了翾飛從北魏的來信,說找到了我母后的下落,當日我不辭而別正是因為此事。”
政變後第二日,楚瞻已將他的陳年過往全數告知蘭茝,其中包括先西楚皇后與他被魏王賣往不同地方為奴一事。
此後的數年,他都在尋找楚皇后的下落中度過,但一直無果,沒想到上次離開也是為了此事。
“可找到了?”
楚瞻點了點頭,神情有些疲倦的說道:“找到了,不過她曾為了離開父皇而裝瘋,被遣送回北魏,又被魏王發賣為奴。這十多年來,倒真的瘋了,如今只能將她安置於西門一族好生調養。”
見過瘋癲的母后以後,他開始對楚國及楚王心生芥蒂。不過,他早改預料到的,貶為奴籍之人,即使不死,大多也瘋了。
蘭茝卻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走上前去,將他圈在懷中,一下一下的輕拍他的背,安撫他的情緒。
“阿酒,幸得相逢。”楚瞻將頭埋在她懷中,突然道了這麼一句。
“嗯?”蘭茝有些不解他提及這話。
“一年前,阿酒的新兵考核點並非罪奴之城,是我派人動了手腳。那時我心悅於你,清泉卻勸我放棄。”許是提及尚在北魏的先楚皇后,楚瞻今日分外的不同,他心中似有無數的話欲告知蘭茝。
一年前,探親之日。蘭茝曾對他說,她已是梁荃之妻後便出了秋水別院。
楚瞻對清泉道:“清泉,我當日合梁伐燕,可是錯了?”
“公子,落子無悔。”
“從前我並不知,往後有一日,我會傾心於她。”
清泉是知道他的奴籍身份,見他心思動搖,便開口勸誡道:“公子可還記得自己緣何合梁伐燕,又是緣何讓燕公主入軍營的?燕公主乃天之驕女,即便她亦心悅公子,她日若得知公子身上有罪奴烙印可能接受?”
楚瞻聞言沉默良久。六國中人一向將罪奴視作把玩之物,他亦在燕京獵場見過北燕勳貴的獵奴之舉。她如何能接受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