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正的英倫腔調,反諷的修辭手法,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隔空狠狠地扇向了南宮雲琅。
因為,此刻她之所以會淪落到卑躬屈膝地隔著螢幕去聲討始作俑者,正是由於自己止步於此,這條路便是她的恥辱之路!
同時,也在變相提醒她,她越界了!
南宮雲琅右手撐著額頭,隱隱感覺輕微腦震盪的眩暈感再次襲來,透著指縫看過去,一眼便瞧見了男人的側臉,以及被他擋住一半卻若隱似現的女人紅唇。
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敗類禽獸……
少頃,維持著風度的四小姐沒再糾結這個話題,反而雙手環胸,神色倨傲地嗤笑一聲,“我說大執行長,你就任由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騎到你頭上作威作福?”
“唉,瞧我……那話怎麼說來著?”
她忽然故作優雅地以手遮唇,欲語還休地哂笑,“子不教父之過。我剛想起,裴、爺還有個一心想當上門女婿的父親!”
這是唐慕之第一次聽旁人這般談論裴子羨的家人,瞳中頓時浮起一層戾氣,正對著平板電腦,逐字逐句地反駁,“我便是這般傲慢無禮,四小姐又當奈我何?”
“你想在南宮老爺子面前邀功請賞,我不攔你;但如此目無尊長,我倒想向令尊好好請教請教何為規矩。”
回想起商會那日的一巴掌,南宮雲琅咬了下舌尖,唇瓣蠕動卻終是陷入了沉默。
見狀,唐慕之習慣性地將右手擱在男人左膝,直截了當地追問:“四小姐一再聲稱你父親受傷一事與我子羨哥哥有關,口說無憑,不妨拿出證據?”
裴子羨喉結微滾,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那溫軟無骨的柔荑,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女朋友的維護。
“呵,證據?”後者沒好氣地別開眼,頤指氣使地扯唇,“他昨天下午乘坐直升機經過雁棲湖隧道上方時……”
唐慕之眸光一頓,轉瞬心下了然。
難怪,那時候在山上,袁林突然恨恨地咒罵著是南宮晟在暗算他……
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她當然樂見其成,畢竟“子不教父之過”嘛。
於是,女孩特別惋惜地哀嘆一聲,用一種無可救藥又莫可奈何的眼神打量著鏡頭裡的人,幽幽地闡述著,“雲琅小姐,我實在很難想象你一個心力交瘁的病人,聽心讒言后辛苦地為父四處奔波。”
“對方是不是忘了告訴你,你父親出事後,唯珺的直升機當即也飛了過去?”
話落至此,在唐慕之悠悠然的尾音中,南宮雲琅神色變了變,一種被低估的惱怒和被利用的憤慨霎時取代了先前的譏誚與囂張。
她的這段留白,簡直就是妥妥的諷刺,言下之意——如果南宮晟受傷真的和他有關,那拓印著唯珺標誌直升機的出現不就等同於不打自招?
傻子才會故意在案發現場留下線索!
這番邏輯縝密思維清晰的顛倒黑白給祝景聽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她身臨其境,自己險些都要相信了。
信任一旦崩塌,就會一直懷疑下去。
經由慕小姐的引導,想必此刻委屈巴巴的南宮雲琅已經鎖定了好幾個“對方”。
這時,唐慕之將淡然的視線轉移到她額角紗布,雲淡風輕的神色中裹挾著一絲疼惜和愁容,“雲琅小姐是當局者迷啊。”
“你們父女同一天出事,你本人還差點丟了性命,就不覺得有些詭異?”
“我姑且叫你一聲唐小姐,”南宮雲琅才剛勉強沉澱的情緒又被種下了一顆猜忌的種子,但她並未聲張,而是斜睨著兩人,強裝鎮定地昂起下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