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神色凜然,神情極度複雜地聚焦在一身墨色氣韻卓然的女孩身上。
實際上,當翻看到卷宗的剎那,他便明白蜃樓臨時撤退的根本原因了!
也因此,根本不必結合昨天袁林種種驚恐又詭異的表現,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之所以有此一問,無非是內心深處的不確定需要從她本人口中得到肯定的驗證。
此時此刻,大小姐不施胭粉,沒有任何珠光寶氣加持。卻蘊含著充滿山野氣息的溫柔,其中又夾雜著一絲侵略感的氣質。
誰又能想到,正是這樣一個宛若從童話裡走出的公主,竟能雲淡風輕地將殺人藝術演繹到淋漓盡致。
祝景和謝昀多年默契,加之昨天又在現場,隨著周宜話落,她看向唐慕之的眼神中霎時盛滿了驚愕。
這邊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腿軟想跪。偏偏,任務失敗慘遭打擊又不知暮時上線的梁渡錯失了重點!
他甚至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只聽到是這粉發姑娘開槍打傷了自己,全然忘記將她與被自己一直奉若戰神的暮時聯絡起來!
一邊四下尋找趁手的武器,一邊還憤懣地咆哮著,“操!就是你這小丫頭傷了老子?道貌岸然的一路貨色,此仇不報,我他媽就不姓梁……”
說時遲那時快,他趁機折斷一朵帶刺的紅玫瑰枝葉,拼盡全力向她擲了出去。
眼下自己人被重重包圍,說不定就是在去往斷頭臺的路上,一朵帶刺的紅玫瑰連以卵擊石都算不上,頂多是洩憤罷了。
當然,梁渡此時對她表現得有多厭惡,不久的將來就會對自己有多憎恨。
因為,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蜃樓人員的面子上,早就是暮時的槍下亡魂了!
這時,隨著玫瑰花的殘影從空中劃過,一道令人不寒而慄的王之蔑視頃刻間便將梁渡一肚子的謾罵堵在了嘴邊。
裴子羨墨瞳微眯,側身往前移了小半步擋在女朋友身前。儘管姿態仍舊矜貴優雅,但開口的每一個低沉音節都蘊含著警告與震懾的怒火。
“倘若慕小姐因各位的莽撞而受到任何一處擦傷,便拿你們的命來抵。”
不及音落,“砰”的一聲槍響。
伴著一聲痛苦又不可置信的悶哼陡然響起,一個孔武有力的傭兵捂著血流不止的小腿半跪在地。
男人怒不可遏,偏又敢怒不敢言。
而他前方,正是拔槍相向的周宜……
發話人對此卻恍若未覺,緋薄的唇邊甚至牽出了一抹邪肆的笑痕,“實不相瞞,即便是你們花殿花樓主本人現身。膽敢對我女人不敬,裴某也照樣大開殺戒。”
殺意與威脅就這般輕飄飄地竄入每個人的耳畔,明明是富有磁性的渾厚音腔,卻好似下了一場浸潤著陰鷙及凜冽的驟雨。
體會到熟悉的霸道配方,始終波瀾不驚的女孩這才凝視著他的側顏粲然一笑。
半邊臉隱藏在陰影之下,讓人無法清楚地揣摩他的情緒,卻有著令所有人都完全不能忽視乃至畏懼的氣場。
也就是當下這一秒,唐慕之倏爾體會到早上那句“小殿下”的深意了。
可不是人人都知道花殿真名的……
既然男朋友運籌帷幄,那仍靜靜躺在車裡的那本《汀蘭雅集》就等等再談吧。
……
梁渡一時沒了主心骨,驚惶侷促地覷了眼傳言中使人聞風喪膽的裴七爺後,急中生智自救時卻又遇到了人生的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