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太過於心狠,用他的死給她加上一劑猛藥,刺激著她的神經令她癲狂,直到最後還是毫不留情的再給她一次重創,讓她掙扎著痛苦著而後期望她能再次爬起來,然後讓她再次走上不歸路。
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讓她經歷種種認清自己而後成長起來,從頭到尾不過都是算計,就連他們怕亦是在算計之內。
他算到了她會逐漸改變,算到了她會痛苦迷茫尋不得路,算到了她會回來尋他,算到了他給出的路於如今的梨兒來說不得不選。
以往的她清冷而無情,不知人情世故更是為所欲為的冷心,若是放在當初沒有入師門之前,她怕是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死去都不會心軟,以前的她是那樣的偏執又純粹。
如今的她,經過世事洗禮,經歷萬般磨難與痛苦,她學會了與人親近,學會了保護除尹家之外的人,學會了怎麼用更好的手段奪得想要的東西,學會了仇恨,亦學會了選擇。
當初在島上之時他便在想,若是她一輩子就那般不再清醒過來那該有多好,不必再想起當初發生的一切,不必再承受痛苦,每日笑得那般快樂,活得無憂無慮的。
可是事情卻怎麼都無法控制,她身上的毒再晚些便會致命,解了毒原本以為她還會保持那天真爛漫的模樣,可是她卻又忽然清醒了。
原以為她經歷了這些會不再想回到這裡來,可是她終是回來了,她的一生就好似受了詛咒一般,不得安寧。
該怎麼辦呢,到底該怎麼辦呢?
他回了神,望向她一眼,見她似乎做了噩夢,額上已經沁出薄汗,手腳不停地動著,嘴裡唸叨著著什麼,他側耳傾聽微能辯出其中幾個字。
“爹……怕……疼……”
“救我……竹……回去……”
阿竹,那個明明是個心冷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人,唯獨對她百般呵護,柔情無限,寵上心尖,如今卻是她最大的寄託,卻也將是她最後崩壞的底線。
他看了眼床邊的架子上,取了方帕子過來,很是輕柔的為她擦拭了額間的汗水,又用手輕輕地拍在被子上,漸漸地她安穩了些,神情沒有方才那般痛苦,呼吸趨於平穩。
他起身又去看了一眼睡在矮榻上的四姑娘,幫她又重新整理好一角滑落的毯子,撫了撫她的臉,起身便朝外走去。
門開的吱呀聲不輕不重,屋裡的二人睡得昏沉卻是沒醒,趙禮初抬頭看了眼站在門外廊下負手直立的身影。
此時天空已是微微泛白,那一身雪色道袍下襬全都溼透了,如今正從滴著雨水的簷角望著天空,還飄著毛毛細雨,山中瀰漫著水霧,猶如雲霧仙境。
他抬步跨過門檻走了出來,輕輕地掩上門,而後走到他身旁喚道:“師兄。”
“她怎麼樣了?”
阿十師兄依舊望著那隨風而動的山霧,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趙禮初側頭看向他,只見他那雙眸子血絲滿布,眼底隱有些發黑,雙頰有些凹陷了,比那日上山來之時更清瘦了些。
“身子有些發熱,喝了湯藥,如今睡下了。”
趙禮初收回視線,張了張口才發現自己的喉痛疼得厲害,發出的聲音亦是有些沙啞低沉,他眉頭微皺,卻是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