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正是春日暖陽,落紅如雨,微雲之下,細密的柳枝探入梅苑,似乎要接替梅苑的下一番輪迴。
輕觸那凋落了一地的紅梅,眉眼間,盡是嘆息,如空霧縈紆,夾雜著萬千思緒。
未曾想,她已在這攝政王府待了這般時日,賀琅玥一捻屋內拂風而來的落花,眼睫處若劍出雲霄,浮空掠地。
她舉步走到窗側,抬首望了望天,喃喃道:“這沈清綰總當痊癒了。”
“長公主,沈姑娘來了。”未等她回神,便聽得耳邊傳來一道悅耳的女聲,她微微轉頭視去,朝著則鳶笑了笑,再眺目向屋外望去,她親自上前去請的,她沈清綰可是頭一人。
“不必進來了,直接去大理寺尋墨顛。”言罷,步子一攬,便踏出門外。
眼見屋外的沈清綰,愣一慌神,卻是連女子皆驚豔了的芳華,亦是難怪能將府中的男子皆迷得七暈八素的。
那日見還是素面朝天,今日,略施粉黛散盡一身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麗氣息,雙眸若清水,意蘊悠長,半綰青絲,零落成雪。
賀琅玥自嘲一聲,莫說男子,連她一個女子皆被她的容貌俘了去。這,攝政王府,可真要亂了。
“走吧。”賀琅玥撣了撣衣束,一身男子便裝,天青色長衫,外罩一件淺藍色細布大衣,針腳細密,仍是未有一星一點的繡技,頭束玉冠,正是他平日裡常著的裝束。
去大理寺以女子身份去固然不妥,更何況她還是那街中傳的沸沸揚揚的攝政王妃,私見大理寺卿可是落不下什麼好名聲。
說不準,明日市井之中便會傳來什麼流言蜚語。
還是以男裝出門方便些。她瞧了瞧自己,回首再看向身後的沈清綰,便又嘆息了一陣,這般行徑,可更像是攜眷出遊。
王府距大理寺不遠,走了莫約一刻時分,便到了,寺外雙獅駐門,柱上還是新漆的紅漆,半點星塵都沒有,奈何周側稀無人煙,遊人甚少。
思來也是,這大理寺在未有案件之時,這大堂自然是悽清的很啊。
她微微抬首望向那高懸於頂的牌匾,正環手,耳膜處卻傳來一道輕音高揚的男聲:“阿玥,幾日不見,可是愈發愈‘老態’了。”
眼睫一動,正是墨顛的聲音,嘴角微微一揚,轉身道:“那墨寺卿可真是愈發愈'年邁'了。”
眼前這位丰神俊朗,意氣風發的男子,便是這京都的大理寺卿墨顛了,乃是前刑部侍郎的幼子,現告老歸鄉,留的他一人在京中打拼,好在有幾番作為,成了名極一時的大理寺卿。
二人自小相識,交情像是姐弟一般,年少之時追的皇宮滿地跑,關係要好到可以說是“相看兩厭”。
“年邁?”墨顛連忙瞧了自己的衣衫一番,昂首挺姿,冷哼一道,“本卿若是年邁,那這京都上下可沒青年才俊了。”
“好好好,青年才俊。”賀琅玥拍了拍他的肩頭,眼底浮出一絲悅然。
正在二人話語打趣之時,餘光一瞥,落到了她身後的沈清綰的身上,有些惑然,眼睫一眯,跺足於旁。
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子,容貌姣若塵仙,清塵脫俗,一襲白衣不染纖塵,細密的睫毛下有一雙似有若無的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