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就是本地官府臨時開闢的辦公地點,柳琬身兼兩重身份,既是本地世家的代表,又在刺史府掛了一個閒職,兩邊都能說得上話。
現有條件下,集中式辦公在所難免。
兩人剛踏入帳篷,靈敏的耳朵便捕捉到了一陣“啪啪”的聲響。轉過頭去定睛一看,只見一位身著文吏服飾的人面前擺放著一沓厚厚的紙張,他手中緊握著一方半掌大小的印章,動作迅速而有力,手都快舞出殘影了,不停地往下蓋印。
每蓋完一張,旁邊的人就會迅速將其揭走,以便他能繼續蓋下一張。也算是流水線作業了。
帳篷內每個人都顯得格外忙碌——除了柳琬。
在這片擁擠的環境中,他居然還有一方算不得寬敞卻寧靜的小天地。
柳琬面前的桌案上,沒有擺放筆墨紙硯,反而陳列著幾方切割得整整齊齊的石頭。左手邊的香爐中,香菸嫋嫋升起;右手邊的布巾上,則擺放著幾把精緻的小刀。
在這緊張而急促的氛圍中,每個人都恨不得多長兩條腿來加快腳步,柳琬卻在那裡專心致志地纂刻印章。
莊旭和段曉棠都算不得急性子,但這種情況下,他倆恐怕也會忍不住捲起袖子親自上陣。不管是謄抄還是蓋章,哪怕打下手都行。
段曉棠心中不由得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柳琬該不會想刻個假章,來加快工作進度吧?轉念一想,以柳琬的為人處世,這種事怎麼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之下明目張膽地做呢!
何況,段曉棠雖然不認識那些花花綠綠的石頭,但直覺告訴她,這些石頭絕非尋常之物,價值不菲。
夏天的蘿蔔雖然糠了,沒那麼清脆水靈,但勝在價格便宜啊!
想來以柳琬的身家,應該不會在意這點小錢。
所以,他真的是在修身養性、陶冶情操?
正當段曉棠思緒紛飛之際,一名文吏上前稟告,“參軍,又送來五百張。”
柳琬心中估算餘量,放下刻刀,淡定道:“收下吧!告訴他們,明日上午來取!”
文吏躬身應道:“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風格。以柳琬的脾氣秉性而言,他只需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其餘的人便會感到鎮定與心安。
若是他表現得焦急慌亂起來,恐怕其他人會更加手足無措。
柳琬的眼角餘光捕捉到了莊旭與段曉棠的身影,連忙起身行禮道:“見過段將軍、莊長史。”
段曉棠微微頷首致意,莊旭代為開口,問道:“少琰,如今情況如何?”
柳琬平靜地回答道:“戶房未曾過印的身契已有一千五百餘張,外間尚未書寫完成身契的奴僕,大約還有兩千餘人。”
莊旭顰眉道:“能忙得過來嗎?”
柳琬依舊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明日附近的州縣將有一批人手前來支援。”
慈州和文城無法調動其他州縣的人手前來相助,但輪到河東,,情況便大不相同了。占主導地位的不是官府而是世家大族。
為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辦事,可不就是他們的“分內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