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張臨在長安朝堂這種高階局混過,他就該明白,但凡不是吳巡一手遮天,管豐羽犯了十惡不赦大罪,絕無索人索到軍前的道理。
幷州的地頭蛇們在泥潭裡為所欲為久了,眼光都變得狹窄了許多。
待管豐羽和張臨離營,白雋立刻囑咐道:“二郎。”
餘下的事情不用多言,白湛應道:“兒子明白。”
收攏張臨的兵馬。
被推到臺前的是尉遲野和羊華宏兩個新一代幷州子弟,但他們都是白湛的心腹。
張臨身份敏感,此時不宜擅動,但他手下的將官若有異心,那就不必客氣了。
郭承澤旁觀白雋整個操作,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張臨乖乖回幷州。
原來這就是在長安和人玩心眼多年的功力麼!
難怪他們這些邊將,過去被元宏大折磨得狼狽不堪。
白雋緩緩嘆息一聲,“這只是權宜之計而已。”
若他在幷州大營恩威並盛,便是生殺予奪也不為過。如今只能先將事情壓下去,留待日後再做處置。
白雋目光落在書案上,行軍在外一切從簡,大體只有筆墨紙硯,以及從各方匯聚而來的文書。
印泥不在此列,單獨存放。
白雋過往不曾在意過他本人、家中子嗣用的何種印泥。
怎料張句假冒的文書會在這上頭出差錯,恐怕墨汁也是市井坊間的普通貨色。
位高權重者就該用點與身份相當的好東西,這樣才能提高造假的門檻。
白雋將腦子中雜七雜八念頭摒除,轉到正事上,問道:“其他幾路大軍的情況如何?”
郭承澤如實回稟,“白八那一路尚在草原上游蕩,範大將軍走在我們前頭,王爺那一路則落在後頭。”
並非吳越故意拖延戰機或是失期,他們如今的程序依舊在原定計劃中,並不會遲到。
他們只是犯了一點老毛病,看到草原上遺失的部落、牧民和牛羊,就想“撿一撿”。
一路收穫頗豐,同樣耽擱不少時間。
好在大軍訓練有素、俘虜管理得當,並未因此拖延腳程。但他們也因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除了初入草原遇上的幾個軟柿子,其他時候兩衛大軍遇上正經突厥部落,都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
右武衛一向引以為傲的低戰損率、傷亡比,陡然提高。
這還是在有加料版的豆渣餅場外輔助的情況下。
每當戰鬥結束,兩衛若有餘暇,都會給戰死的同袍掘穴立墓,讓他們入土為安。墳墓永遠向著南方,那是故鄉的方向。
薛留和相娑羅在一旁唸經超度,讓他們得以往生。
段曉棠這時只能感慨,突厥人沒有掘墓以挫敵銳氣的習慣。
項志勇等人總結了先前的經驗,不再像靳華清丟餅丟得那麼明顯,賦予釣魚隊不俗的演技,往往是一場遭遇戰、一番拼殺,最後無奈撤退的戲碼。
至少,從邏輯層面來看,這一計劃並無太大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