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業家的長輩都和軍旅沾邊,焉能不知軍中事。
幷州大營還有不破不立的機會,統領洛陽兵馬非得主帥賭上生前身後名。
杜喬明白兩支軍隊的共性,能放在表面上說就是對敵作戰勇敢。
背地裡,則是他們這些年都被動或主動的換過血。
不管人還是軍隊,被逼到一定份上,都會往“求活”的那條路奔,只是他們選擇的方向未必一樣。
別看李弘業模樣和性子都軟,但輪到該上重典的時候,一樣不會手軟。
李弘業安慰道:“杜先生,別擔心。突厥不破幷州城,洛陽兵馬是不會過黃河的。”
杜喬一時失笑,一葉障目,他居然沒有一個孩子看得透徹。
果然是關心則亂啊!
哪怕朝中君臣擔憂山西局勢,如今明面上的兵馬足以應對,若此時徵調洛陽兵馬北上,才是腹背受敵。
南衙兵馬過境,河東可以放開道路,甚至提供一定的支援,因為吳嶺父子能約束得住手下人。
換做洛陽兵,新仇舊恨一起算,兩邊不知明爭暗鬥到何種地步。
地頭蛇是好惹的嗎?
若突厥破關南下,山西和河東之地,註定成為一片焦土,洛陽兵馬渡河驅逐胡虜,大義當前,其他的也無需顧及了。
杜喬笑道:“還是你想的透徹。”
李弘業並不自傲,“不是我想的,二叔和四叔閒聊時說起的。”就在知曉呼圖集兵南下之後。
集兵之法壞處頗多,但好處顯而易見。一旦突破南衙諸衛和幷州大營的聯合防線,眼前的山西和河東就是一片坦途。
不過這只是最壞的結果,表兄弟倆只是簡單地帶過並未深入討論。
若戰事當真演變至此,他們兩人恐怕都已經摺戟草原,生前哪管身後事。
馮睿達沒指望李弘業如今的年紀能披甲上陣,只囑咐他,若幷州守不住,就在心腹護衛的護送下返回長安。待長成後,再來報這個仇。
杜喬心道柳琬現在著急上火,不知冷靜下來之後能否想明白這個道理,得找個機會向他透透風。
嘴上說道:“今日難得出來,不如我們去汾河邊走一走。”
如今大軍出征,城中空虛,料想李弘業往後一段時日別說打獵了,連出城都少有機會。今日能在外頭多玩一會,也就不急著回家陪兩隻小寵物玩耍。
李弘業眉眼彎彎,“好。”
這一段路程距離並不短,兩人一路騎馬前行,順便欣賞沿途風光。
說來也沒什麼好看的,春色未盡展,大地猶帶幾分蕭瑟,景緻略顯單調。
李弘業依舊高興得緊,手裡握著一把小弓,隨時準備搭弓射一些小獵物。
幷州水草樹木比雲內繁盛,但人煙也更稠密,大路沿途哪有野雞野兔的蹤跡。
直至汾河映入眼簾,碧波盪漾,清澈見底,沿岸的植被茂盛,遠比其他遠離水源的地方多了一絲春意。
李弘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河面上的幾葉扁舟所吸引。
兩艘間隔有一定距離卻並排航行的小船,船首上各站著一個黑衣人,高高拋起手中的漁網。
漁網入水後不久,船頭便聚集了更多的人,他們齊心協力,拉動著漁網,其餘的人則奮力划槳,向著水邊的臨時碼頭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