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晉祠大門,清早的喧囂早已散去,周邊只剩下稀疏的幾群人。
李弘業在護衛陪同下,牽著他的小馬去吃草。
杜喬終於逮到空當,問道:“少琰今日為何心事重重?”
柳琬沒想到杜喬竟能看出自己的異樣,笑道:“這從何說起?”
杜喬直言,“你往昔並不沉溺於風景。”
柳琬輕嘆一聲,“我所憂慮之事,如今尚無定論。”
杜喬原以為柳琬是擔心剛剛出徵的南衙諸衛和幷州大營,憂慮對突厥戰事的結果。但聽語氣,顯然並非如此。
柳琬:“呼圖可汗集兵十餘萬一路南下,若是萬一,南衙和大營沒攔住,山西之地盡皆空虛,朝廷會從何處調兵支援?”
杜喬萬萬沒想到柳琬居然是心憂此事,率先分析眼下的局勢,“山西、河東、河南的郡兵都不能用了。”
柳琬點頭表示附和,“地方郡兵不堪用,能動的就是兩都的兵馬。”
兩人的目光不經意地交匯在一起,隨後又不約而同地避開。
兩都的兵馬情況,他們豈會不清楚?
北衙是天子親軍,向來是跟隨皇帝行動。
南衙十六衛看似兵多將廣,但身負鎮壓長安和關中的重任,每年能活動的也就幾個衛,如今幷州已經壓上四衛,餘下能動彈的寥寥無幾。
經過一番排除法,最佳答案已經出來了——洛陽兵。
戰鬥力暫且不提,洛陽兵若是支援山西,勢必要從河東過路,再經過三州故地……
杜喬和柳琬從身到心都拒絕這一結果。
杜喬懷疑,洛陽兵再過一次境,好不容易扶起來的太平縣百姓,恐怕連紅薯都不願再種了。
柳琬輕輕吐出一口氣,轉頭望向遠處餵馬的李弘業。
嘆道:“當初李大將軍領兵時,洛陽兵的戰力和軍紀尚可,只是如今……”名聲爛完了。
杜喬提議,“莫不如向範將軍打聽一二,朝中可有合適的統帥。”
柳琬並不否認這是一個退一步求其次的“好”主意,只是行軍過處,總有萬般不如意,尤其是軍隊不做人的情況下。
往昔柳琬總以溫文爾雅計程車族公子形象示眾,今日卻隱隱透露出些許鋒芒。
“幽州大營不是更近嗎?”
關鍵從幽州支援幷州,不用經過河東。
杜喬對於柳琬這打破政治潛規則的提議,驚得差點合不攏嘴。
從地理上來看,幽州和幷州大營更近,甚至他們有一部分防區都是相鄰的。
但賬不是這麼算的。
幷州大營可以一定程度接受朝廷插手,因為這是預設的規則。
但幽州大營的兵馬若是敢過境,那就叫撈過界了。
幽州大營名聲一般,換盧照來,能罵上三天三夜。
到時幷州大營是打突厥,還是和幽州火拼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