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個問題,”她抬起眼簾,“我會重新考慮的。”
碧綠的豎瞳驟然拉成狹長而細的線,如同被凝固在寶石中的尖針。薩菲羅斯的瞳色華麗昳豔,眼底卻翻湧著化不開的濃稠陰霾,與他表面上的神色截然不同。他緩緩收緊手上的力度,冰冷滑膩的黑色皮革貼著肌膚一寸一寸地緩慢滑過,指腹所觸之處激起陣陣生理的戰慄。
雨點淅淅瀝瀝地拍打著玻璃,無形的寒意沿著血液侵入四肢百骸,觸發生物本能的預警。薩菲羅斯平緩的聲音裡隱隱含著幾分危險:“你想要反悔?”
“我不排除這個選項。”她忍住逃跑的慾望,沒有讓自己的表情露出任何破綻,“在我決定之前,你就繼續等吧。”
貓科動物般的豎瞳微微眯起,像是對獵物無聲的警告。薩菲羅斯專注地凝視著她,似乎想要從她眼底找尋到某樣事物。
“或許我應該提醒你,”他的語調很輕,辨不出喜怒,“我不做沒有期限的等待。”
“等到這顆星球自然消亡的時候,我會跟你走的。”
她掙脫薩菲羅斯的手,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從現在開始算的話,這顆星球還有45億年的壽命,和她曾經的故鄉差不多。
……
她在年末參加了紮克斯和愛麗絲的婚禮,之後開始穿越不同的世界線。星球擁有近乎無限的可能性,這些新生的世界也大不相同,她偶爾會在喜歡的地方停留一段時間。
每當她走得太遠或停留得太久,銀發的災厄就會在附近現身,如同進入狩獵狀態的大型猛獸般不遠不近地綴在身後。在薩菲羅斯跟著自己進入城區之前,希森終於停下腳步。
“你可以不要再跟著我嗎?”
她倒不是擔心薩菲羅斯會對自己做什麼,而是因為傑諾瓦擁有讀取思維的能力,能擬態成他人喜愛或者恐懼的模樣。只要對方出現在自己身邊,附近的生物都會有意識地遠離,很難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薩菲羅斯的神色明顯在說:不行。
她忍了忍,退而求次道:“那你可以不要現身嗎?”
薩菲羅斯的神色依然在說:不行。
“……”希森沉默片刻,開始在儲物魔石裡翻翻找找,半晌後才抬起頭,“我有東西不見了,你能幫我找找嗎?”
銀發的災厄側了側頭,終於開口:“什麼?”
“你的尊重和等待。”她說,“我一直沒找到,你見過嗎?”
換做是其他人這般說話,要麼是被徹底無視,要麼會被他冷笑著用正宗貫穿。但薩菲羅斯不會讓她死,甚至帶著幾分慢條斯理的笑意:“我不認為我沒有做到。”
“哦,”她微笑起來,“那它們具體表現在哪裡呢?”
“你的朋友都還活著,我也留下了你偏愛世界。”薩菲羅斯的語氣理所當然,“我沒有向你收取報酬,按照人類的標準,你不應該對我說一聲‘謝謝’嗎?”
她聽到了理智斷裂的聲音。
“你贏了,謝謝。”希森輸得心服口服,抬手開啟時空裂縫,轉身就走。
在她踏入星河的那一剎那,手腕被身後的人猛然扣住,而後順勢往懷裡一帶。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兩人已經落入了另一條新的世界線。這裡的時間似乎凝固在了隆冬,連綿的山脈被飄飛的雪染成一片起伏的白浪,他們停在山間的一處天然巖洞外,瑩綠色的水流源源不斷從泉眼湧出,泛起一層朦朧的白霧。
她回過頭,對上那雙碧綠的豎瞳。
“這裡的泉水由生命之流轉化而來。”銀發的災厄看向她,唇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對你來說,浸泡泉水是補充力量的最佳途徑。”
源自生命之流的充沛魔力縈繞四周,希森能清晰感受到星球正在與自己體內的神聖魔法共鳴。她怔了怔,一時沒有回答。
薩菲羅斯唇角的笑意更甚,貓科動物般的豎瞳在陰影中流轉著綺麗而深邃的光,宛如神話中擅長以容貌惑人的妖異精怪。他放緩了語調,稠麗平滑的音線裡含著不易察覺的勸誘:“要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