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從來沒有魔法,只有兩個人的心甘情願。”銀發的特種兵低下頭,眼底綺麗而深邃的汪洋幾乎要將她淹沒,“凡人的生命有限,當奧德修斯停留的時間足夠長久,那些執念便會隨著牽掛一同消失。”
待大腦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回應。她踮起腳尖,在薩菲羅斯唇角落下輕而淺的一吻。
碧綠的豎瞳驟然收縮,神羅英雄大概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人如此偷襲,甚至忘記了躲閃,僵硬地凝滯在原地。
她側了側頭,笑著問:“不繼續嗎?”
回應她的是一個冰冷而又極具侵略性的吻。毫無技巧與章法可言,如同貪婪掠食的大型猛獸,柔軟的舌撬開唇齒,長驅直入佔領每一寸城池,肆意卷弄與吮吸著退縮的獵物。奧傑吉厄島很大,但她此刻連後退半步都做不到,特種兵有力的臂如同大理石般將她牢牢禁錮,覆蓋著黑色皮革的手穿過發絲扣住的後腦,迫使她仰頭迎合捕食者的掠奪。
支離破碎的話語還未說出口便被悉數吞沒,連氧氣都成為了必須乞求對方才能攝入些許的奢侈品。薩菲羅斯是想要把她拆吃入腹,繾綣而強勢的吻直至刀刃沒入心髒也不曾停下。
四周的景象分崩離析,當腳邊的最後一朵花也隨風消散時,他才慢條斯理地松開手。
寒冰凝成的匕首從特種兵蒼白而強壯的胸膛抽離,沒有留下半分傷口,甚至不帶一絲血液。她頗為遺憾地收回手:“果然只是幻境而已。”
——以她的記憶為藍本編織出的幻境。
當幻象碎裂的那一刻,被封印的記憶也隨之複蘇。
傳說的結局並不美好,英雄奧德修斯最後在宙斯的幫助下離開島嶼,而卡呂普索則被父親囚禁在此地。作為懲罰,命運女神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送來一個需要幫助的英雄,但送來的英雄都不可能留下,而卡呂普索偏偏每次都會陷入愛河。
相同的幻境她已經歷經過無數次,在由回憶打造的輪回裡不斷與英雄薩菲羅斯相愛,最終重演現實中的結局,一同墜於尼布林海姆的熊熊烈火。
英雄早已死去,如今只剩下滅世的災厄。她的意識被來自另一個世界【薩菲羅斯】囚禁,一遍又一遍地經歷刻骨銘心的痛楚。
無法逃離,無法結束,哪怕短暫清醒也會被送入新的輪回。
“現在認輸還來得及,”【薩菲羅斯】唇畔噙著惡意而愉悅的笑,“嗯?”
被反複折磨的意識早已不堪重負,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但她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就只能用這種方式讓我感到痛苦了嗎……扮演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玩過家家遊戲?”
“可現實是你每次都會盲目地愛上虛假的幻象,然後因此痛苦崩潰。”他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簾,“不管重來多少次,你都無法改變。”
“但我並不是因你而痛苦啊,”她搖了搖頭,“我愛上的是我記憶裡的薩菲羅斯,而不是你。”
“那又如何?”【薩菲羅斯】譏諷地笑道,“你根本分不清現實和幻境。”
“你哭泣和求饒的時候,”他放緩了語氣,如同毒蛇銜住獵物的動脈,利齒沒入脆弱的血管,“認得出眼前的人是誰麼?”
“那你又分得清自己是誰嗎?”她沒有退縮,“明知道我從來不曾屬於你,卻還是一次又一次扮演我記憶裡的人。”
【薩菲羅斯】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奧傑吉厄島的任務距尼布林海姆事件還有兩年,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早。”她平靜陳述道,“你的力量正在減弱。”
坍塌的幻境並沒有像以往一樣恢複。
“哦?”他似乎很輕地笑了一聲,“屬於我或這個世界的薩菲羅斯,結局又有何不同?”
“至少他不會成為回憶。”她疲憊地閉上眼,沒有理會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意識風暴,“而且……你的吻技真的很差,【薩菲羅斯】。”
……
傑諾瓦的意識正在瓦解,來自過去的真實回憶如海潮將她淹沒。
……
在奧傑吉厄島的那個夜晚,她問薩菲羅斯會選擇留在天堂,還是像神話裡的英雄一樣離開。
“我會離開,”銀發的特種兵看著她,碧綠的豎瞳宛如月色下寧靜而深邃的海,柔和的洋流攜卷著她墜入狹長的深淵,“我會帶你一起離開。”
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