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菲羅斯微微低頭,貓一般深邃美麗的碧綠豎瞳似笑非笑:“你這麼想出去?”
她當然知道這點心思瞞不過對方,於是笑吟吟地糾正:“我想和你一起出去。”
漆黑的單翼微微伸展,銀發的男人沒有回答,臉上的神色也並未發生改變。薩菲羅斯在大部分情況下都很好說話,無論是把銀白的發絲編成辮子還是從翅膀上揪下最漂亮的那根羽毛,他都只是笑著縱容。但希森清楚他決定的事就絕對不會改變,所以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然而半晌過後薩菲羅斯側了側頭。
“可以。”
直到薩菲羅斯松開手,她才終於反應過來:“真的嗎?薩菲羅斯最好了!”
“啊。”薩菲羅斯彎起唇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隨後朝她伸出手,掌心凝出一顆流轉著瑩瑩綠光的魔晶石。
他偶爾會帶一些禮物回來,多數是她感興趣的珍奇物件,各種屬性的高階魔晶石早就堆滿了整個收藏室。眼前這顆治療系魔石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其中蘊含的魔力因被長期使用而變得十分純粹,大概是薩菲羅斯順手帶回來的戰利品。
“它被原來的主人保養得很好呢。”她的心底不知為何湧忽然起一陣擔憂,很快又把這幾分莫名其妙的情緒壓了下去。
碧綠的豎瞳微微眯起,薩菲羅斯的語氣染上了幾分意味深長:“你就是它原來的主人。”
傑諾瓦秉承力量至上的觀念,對他來說靠力量得到的一切從此只屬於自己。他沒有解釋,她也沒有多想:“那麼,我就收下了。我一定會好好儲存的。”
薩菲羅斯微不可察地頓了頓,鴉羽般纖長而濃密的睫毛遮去眼底的神色。每當他垂下眼簾時,身上非人的壓迫感便會淡去一些,像是致命的捕食者暫時收斂起鋒利而危險的氣息。
有那麼一瞬間,他看起來很像人類,卻也僅僅是像。
思念體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睡眠,但薩菲羅斯會用巨大而柔軟的單翼裹著她入眠,憑借體型差距輕而易舉地將她牢牢困在懷裡,柔軟的發絲如同理不斷的網交錯纏繞。她每天醒來最常看見的便是那雙美麗而深邃的碧綠豎瞳,有時候她懷疑對方是不是根本沒有合過眼,就這麼整晚抱著她。
薩菲羅斯不是人類,自然也就不具備人類的需求和習性,除了戰鬥以外,他唯一保留下來的習慣便是閱讀,因此他們最常做的事情便是靠在沙發上看書。
她躺在薩菲羅斯的大腿上,用指尖勾起他腰間那枚羽翼造型的魔晶石吊墜。晶體的表面有些粗糙和瑕疵,看起來是手工雕刻的,她透過共鳴能力感知到這枚吊墜已經不再具備任何魔力,只是透過記憶還原出來的裝飾品,很快就對它失去了興趣。
“薩菲羅斯,我在書上看到傑諾瓦會在到達的星球上選中命定之人,是真的嗎?”
薩菲羅斯翻過一頁,語氣慵懶:“你不就是麼。”
“那你呢?”她看向對方。
“我就是傑諾瓦,”他彎起唇角,低沉柔和的語氣宛如塞壬的歌聲,“你的命運。”
希森並不相信命運,更不認為自己的命運屬於其他人,她和薩菲羅斯在一起是出於自己的意願,而不是傑諾瓦的選擇。不過和薩菲羅斯爭論的結局要麼是她說不贏對方,要麼是她說不了話,所以她壓下心底的失落,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你在看什麼書?”
“《玻璃城堡》。”他漫不經心地側了側頭,“你想聽?”
從封面的簡介來看是一部哲學類的作品,她不感興趣,但喜歡讓薩菲羅斯念給她聽。剛從末日被救回島嶼的那段時間裡她經常做噩夢,只有聽著對方的聲音才能睡著,後來便養成了這個習慣。
“……玻璃打造的城堡既能夠看見外面的風景,又能夠隔絕外界的危險,居住在其中的人往往不會意識到這層透明的壁壘,又或者在潛意識中依賴這把美好現狀的保護傘。”
傑諾瓦是完美的造物,如同大提琴奏鳴曲般的音線低沉悅耳,隱約帶著幾分如平滑優雅的笑意。睏意緩緩攀上心頭,逐漸淹沒她的意識。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銀鱗的巨蛇將她緊緊絞住,如同命運的莫比烏斯之環。有道聲音一直在她耳邊低低地說:
“我們再也——不會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