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勉平日不飲酒,除了同窗交遊、文會、宴師外,鮮少捧杯。汪岐蘭嚴謹持家,汪家家宴亦從不濫酒。
所以連著八九碗下去,吳勉頭昏眼花、不勝酒力。
不能醉,若是吐了就難看了,吳勉暗忖。其他同桌之人均離席敬酒,唯有他留在桌旁,作昏昏狀。
也不知王克保眼下如何了,他考取了三甲第三十二名,按著序列,坐在離他較遠的地方。
吳勉晃晃腦袋,舉目望去,宴席喧譁紛亂,人影憧憧,看不見王克保的所在,倒是一張豔若桃李的臉龐映入了眼睛。
那是個俊秀少年,唇紅齒白,兩頰帶著酒氣渲染的紅暈,此時正滿面春風地與一位官員談笑風生,不知談到了什麼,那官員一手拍著少年的肩膀,笑的前仰後伏,顯然高興至極。席間又來一位官員,那少年忙躬身施禮,倒酒敬酒,一臉的恭敬與仰慕,再說上幾句話,便將那位官員逗得開懷大笑,原先的那位亦未被冷落,少年一手虛扶著那位臂膀,目光恰如其分的流連在二者之間,時不時的說上幾句。三人並立,笑語晏晏,一片融融。
吳勉定睛細看,原來是那個潭拓寺裡的少年。看他的坐次,應在二甲之列。
果然考得不錯,此時又左右逢源。這少年是個出色人物,吳勉心中讚道。
正在楞楞間,周圍的空氣忽然一靜,吳勉回頭,見王捷、錢霖等擁著一位三十多歲身著一品官府的大員往此間來了。
吳勉心中一凜,那便是賀蘭博泰,先皇后之弟,保和殿大學士,太子太保,列軍機大臣之首。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此時他正舉著一盞酒,在每個桌稍停,面帶笑容與每桌新科進士稍語幾句,抿上口酒,表了恭賀之意後便走向下一桌。
吳勉這桌的進士們都急急回了桌,站在桌前恭候。
待賀蘭博泰走近了,吳勉看清他的形容,身材頎長,肩膀寬闊,劍眉星目,高鼻方唇,舉手儒雅,抬足軒昂,微笑時望之可親,凝視時威嚴自成。這便是天生玉成的貴族氣質,是兼具文韜武略的經世之才。
“不知各位青年才俊姓名,來自何方?”賀蘭博泰舉杯笑吟吟的問道。
“某,鄭標,來自洛陽。”
“某,秋浩清,來自濟寧。”
“某,馬鈺,為錢塘人士。”
“某,吳勉,自揚州來。”
四人一一作答。
“好!”賀蘭博泰聽聞四處不同,滿意的點頭,“我朝國泰民安,四方人才濟濟,你等滿腹經綸、智慧等身,被朝廷選為棟樑之才,今後當以此身報國,忠君愛民,作國家藩籬,護太平盛世!”
“諾!”四人齊齊應下,飲盡碗中酒。
賀蘭博泰要巡遍所有席位,自然不能全飲,抿了一口,作勢正欲離去,忽見到吳勉身上的衣衫,腳步一停。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姓吳,來自揚州。
“吳進士身上的衣衫倒是新穎別緻。”賀蘭博泰笑道,像是和吳勉話家常。
吳勉一怔,他身上這件衣衫是汪岐蘭特意為他準備的,言明若取了進士,定要穿它去恩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