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堯黎拾起跌落在地上的小衣,將長子護入懷中,他幹脆利落地揮劍,砍去了那人的四肢,屋內血流成河,慘叫聲不斷。
“將此賤民丟入暗牢,孤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有院中的賤人,一同處置了。”晉堯黎有滔天的怒火無處宣洩,可懷中沉默不言的長子更讓他心痛。
“記住,方才之事全數忘掉,否則,孤不介意送你們去暗牢作伴。”
侍衛們低頭不語,不敢直視已在暴怒邊緣的晉堯黎。
此事,在皇子府中,僅再有程媛,和彼時的皇子妃、現今的皇後白蕪苓知曉。程媛被禁足,自從那之後,她開始吃齋唸佛,不爭不搶,也不再與人交惡。
白蕪苓和晉堯黎親自撫養晉洛霄一年,並細心醫治他嚴重的腿疾,至先皇駕崩,新皇繼位。程媛與府中女眷同遷入皇宮,晉堯黎將晉洛霄歸還於她,並立她為德妃,居四妃首位。
彼時,晉堯黎只說:“若霄兒再有意外,你便以死謝罪吧。”
德妃叩謝聖恩,亦將晉洛霄當為眼珠子疼愛,父母之愛子,不因其身殘而舍棄,也不因其頑劣而厭棄。從前她心高氣傲,將親子視為汙點,是她的過錯。
晉堯黎時常入宸佑宮陪伴長子,教他識字讀書。
啟元二年,晉洛晏降生,中宮嫡子,身份貴重。晉堯黎很喜歡他,可也在晉洛晏滿月時,和皇後白蕪苓開門見山地相談。
“蕪苓,晏兒是嫡子,可朕對霄兒虧欠良多,我欲立他為太子,但不是此刻。”
“可霄兒的身子?”
“無礙,朕自會為他掃清障礙。”
新朝初立,門閥世家爭鬥不休,兩年前的涼州戰役更致使邊關生靈塗炭,晉堯黎仍需時間集權,待皇權磐安,四海鹹服,他再將太子位送至晉洛霄之手。
皇後母族式微,全憑出了個國母才得以在盛京上流階層混得如魚得水,若是晉洛晏能安穩度過此生,不受權力之爭的侵蝕,白蕪苓願意讓他做個清閑的王爺。
白蕪苓從不阻止晉洛晏和晉洛霄往來,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二人若是兄弟情深,往後晉洛晏也能好過些。
時光飛逝,世事變幻……
啟元十七年年底,晉堯黎與白蕪苓在長:“蕪苓,朕要立晏兒為太子。”
“為何?陛下不是曾說……”白蕪苓十分不解。
“朕有愧於霄兒,故心甘情願將太子之位賜予他,可朕亦有萬民,大晉不能交到一個玩弄權術、心思殘暴的君主手上。朕試圖掰正過他,可終究是大失所望。”晉堯黎滿臉失望,他帶長子開蒙,切身教他為君之道,反過來甚至比不上野蠻生長的嫡子。
許是當初,若能將霄兒放於蕪苓膝下撫養,他和晏兒真能成為一對明君賢王。
晉堯黎沉默良久,久到更深夜重,白蕪苓都有些睏倦了。
“蕪苓,朕經過深思熟慮,這才告知於你,霄兒被養歪了,但晏兒被傅愛卿教導得很好,允文允武、賢德愛民,堪為一國儲君。”
“陛下,臣妾有一問。”
“你說。”
“有朝一日,陛下可會感念於對霄兒的愧疚,廢晏兒,而重立霄兒。”
“不會。”晉堯黎斬釘截鐵。
“臣妾知曉了。”
白蕪苓與晉堯黎是少年夫妻,盡管後來為籠絡勢力,他娶了一位又一位新人入府,但她不怨,誰讓定親之前,他就告知過,此生無法與她一人相守。
雖然後院中鶯鶯燕燕亂人眼,但晉堯黎給了白蕪苓足夠的尊重與體面,待她好,待她親族和善,也將晉洛晏和晉纖月捧在手上。他是位好父親,亦是位好夫君。
晉堯黎聖明仁德、愛民如子,他既說了,白蕪苓選擇相信。
啟元十八年,開春之際。聖旨初下,立三皇子晉洛晏為太子,時隔多年東宮再次迎來了新主子。
……
“晏兒,雖然霄兒是最得你父皇寵愛的皇子,但他也極為看重你。”皇後嘆了口氣,柔柔地拂了拂晉洛晏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