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兩日前,謝大小姐來過槿桉閣後,主子簡直是春風得意,言風雖不知閣中發生何事,但定然是好事!
謝長歡正倚坐在窗前發呆,聽聞問錦的問候聲,她整理了下裙擺走出書房,“懷瑾——”
“長歡,我讓言風將鳳鳶帶來了,你看放在何處為好?”祁懷瑾眼尾上翹,帶出幾分慵懶與愜意,嘴角也被這笑意牽扯,微微上揚,既然已說明不再生氣,他也不必再裝出不在意的模樣。
“問錦,將琴放在琴室的琴幾之上。”
“是。”問錦盈盈淺笑,在從言風身前抱琴時,給他使了個往外走的眼色,言風很有眼力見,悄悄退了出去。
謝長歡邀請祁懷瑾入書房喝茶,問錦偷偷看了眼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貍。
窗邊的黃花梨嵌銀絲桌上白玉茶壺正散發著嫋嫋熱氣,兩人齊齊坐下,謝長歡不知從何開口,而祁懷瑾早已恢複盛京之態,熟稔地倒茶,笑著出聲:“長歡可是在介意前日之事?懷瑾有很多時間,可以等你慢慢想,但你若是躲著不見人,倒是讓懷瑾頗為難過。”
祁懷瑾眉頭緊皺、眼神怨懟,不多見,也讓長歡嘴角微微抽搐,忍俊不禁,她嘆氣道:“可懷瑾前些時日對我也是橫眉冷對,我不過有兩日未出門,懷瑾就說我躲著不見人,才真是讓人傷心。”
懷瑾將白玉茶杯推至她面前,唇角上揚,滿臉無奈地說道:“是懷瑾的錯,長歡原諒在下可好?”
謝長歡擺手,狀似苦惱地搖頭,“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祁懷瑾抱拳頷首,“多謝長歡大人大量。”
明面上遺留多日的隔閡,在茶杯相碰中消失殆盡,此後便是彈琴對弈、月下對飲,甚至還有藏書閣切磋武藝之舉。而也是在此刻,祁懷瑾真正意識到,謝家大小姐是位多麼出色的劍客,至少他是望塵莫及。
湖心亭清漣榭中,明月高懸,清輝灑向湖面,如碎銀般閃爍,與白日的波光瀲灩截然不同,遠處山巒在夜色的籠罩下,神秘幽邃,只剩下隱隱約約的輪廓。
酸枝木描金山水桌上置有一壺果酒,謝長歡和祁懷瑾在舉杯暢飲,果酒清甜,不及濃酒醇厚,但好在不醉人,伴著夜風,聽著蟬鳴,月下共飲,是為人生一大樂事。
可惜酒不醉人人自醉,這些時日比盛京小院中的時光更讓人沉醉,恍若一場虛夢,面前的姑娘笑意盈盈,滿眼都是他。
祁懷瑾鬼使神差地起身,憑欄遠眺,朦朧夜色催生慾念,身後的姑娘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幼時在雲州發生的故事,他轉身蹲踞於其前,眸中映著漫天星子,“長歡,懷瑾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其實,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謝長歡早有了答案,若命數有解,歲月悠悠,朝朝暮暮,和眼前人共度一世,亦為幸事。
“懷瑾,我無法給你明確的答複,但是,我們可以一試。”
祁懷瑾激動地拉住長歡的手,雙手顫抖,不受控制的情緒如洶湧的潮水般湧上他的臉龐,“長歡,是真的嗎?”
姑娘沒有一絲不願與抵觸,他曾想過,若長歡當真無情,便放她離開浮玉山,盛京再遠,他也能追去。
可她沒有厭惡,唯有羞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他給過長歡機會的。既如此,他再無法放手。
謝長歡臉色泛紅,也不知是酒意上頭,或是其它,今夜月光尤亮,任何情態都無處遁走,“懷瑾,是試一試。”
他的手依舊沒有松開,“我知曉的,但是長歡,我真的很開心。”
“嗯。”長歡躲開他的觸碰,事出突然,她未做好準備。
祁懷瑾笑著雙手交握,“長歡,懷瑾失禮了。”
兩人並肩踩著月影回到洵祉閣,謝長歡趕人,只說有些疲累,祁懷瑾看著沉默了一路的姑娘,也不戳穿她,只囑咐她好好休息。
迴廊之上,祁懷瑾咧嘴痴笑,無論是撞上哪個祁家人,都會認為祁家家主被鬼怪附身,因為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情根深種的祁家家主,初見心上人的回應,自然是喜形於色,況且此處無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