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桉閣。
祁懷瑾思忖後說:“問屏姑姑,謝大小姐指定的顏色各做五套,再添些妃紅、藕荷和天水碧的。”他記得在應城刺史府中,長歡穿著那身茶花紅點繡長裙,明媚大方,豔麗逼人。在浮玉山,她可以做回尊貴的謝家大小姐。
問屏領命告退,不過片刻,幽篁閣有人來尋,問疏傳話:“家主,兩位長老有話問您,請您過去一趟。”
祁懷瑾早料到會有這一出,他和問劍、問疏去到幽篁閣,“懷瑾見過蒼長老、羽長老。”
祁羽擺擺手,“誒,你倆先下去,老頭子我有話和家主說。”
祁蒼和祁羽坐得歪歪扭扭,祁懷瑾卻是筆直地站著,連座位都沒得,祁羽笑得不懷好意,“小懷瑾,說說吧~”
“懷瑾不知羽長老何意。”
“嘿!”祁羽氣得跳腳,“哪怕你站著不說話,我都知道你在想什麼,還想瞞著我們!也不知道是哪家兒郎動了春心,明明你和謝家女娃都沒見過,怎麼就情根深種了?和我們說說唄!”
“我和羽老頭整日閑得緊,從小看著長大的小懷瑾對我們這些糟老頭,也時常是愛答不理的~”祁羽哭天喊地,是個活脫脫的無賴老頭。
祁蒼無法給祁羽助力,只能應和點頭。
祁懷瑾揉了揉額角,“行了,我說。”
他將在盛京城之事悉數告知,包括和謝長歡的初遇、相知,“懷瑾原想不惜一切代價取消和謝家的婚約,卻未曾料到意中人就是與我有婚約盟誓之人,懷瑾心悅謝家大小姐,且非她不娶。”
祁蒼和祁羽聽得十分陶醉,更是時不時交換個欣慰的眼神,祁羽先是咧著嘴笑,緊接著又嘆氣。
“可你為何對著挽瑜還是那副死相,人家熱戀中的少年郎都笑得像朵花兒,巴不得黏在小女娃身上,你這樣子,很有可能娶不到媳婦……”
祁懷瑾早已習慣祁羽說話,並不覺得冒犯,他蜷了蜷手指,語氣無奈,“因為心上人對我無意,她來浮玉山不過是聽從傅知許的吩咐。”
祁蒼難開尊口,“所以懷瑾是以為,挽瑜心悅傅家的少年郎?”
祁懷瑾不說話,祁羽搓了搓手,“這應該不會,我看挽瑜並不抵觸這門婚事。”
祁懷瑾言之鑿鑿,還夾帶幾絲怨憤與委屈,“可她也不接受。”
祁羽來回踱步,點頭又搖頭地,“話說你小子,真是動心了,運籌帷幄的少年天驕,也會為情所困啊!”
祁蒼被老友的話逗笑,祁懷瑾也露出不明顯的靦腆之態。
祁羽咂舌,“反正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和蒼老頭也管不著,但我想來,我們生了顆七竅玲瓏心的祁家主,肯定是有法子的,我們就等著喝喜酒了!你也抓緊點!時辰不早了,我們要睡了,你回吧。”
想知道的事知曉得差不多,祁羽開始趕人,祁懷瑾只得行禮告辭。
幽篁閣內,兩位七旬老者又開始在背地裡評議品論,祁蒼輕點桌案,“懷瑾是上心了。”
祁羽拍桌,“這不是必然的嗎!竟學會拿回靈丹這玩意欺負人了。”
回靈丹確是神藥,稀罕難得,可祁家祖上傳下了十顆,雖已消耗了半數,但現今仍存有五顆,給便給了……
可鐵樹難得開花,祁羽打算幫祁懷瑾一把,畢竟看著也不是他單相思。
深夜,洵祉閣中萬籟俱寂,謝長歡卻難以入眠。
從不曾放在心上的婚約物件是懷瑾,而他又對這門婚事勢在必得。世間人之眾,若與她共度一生的人是懷瑾,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白日撫琴、對弈、練劍,至於夜間,那便把酒長談……
可夫妻之間,不止有相敬如賓,還有兩情相悅。春獵刺殺後言風之語,讓她直面懷瑾對她的感情,可是她呢?也心動嗎?
在懷瑾離京的日子裡,她會時常想起小院裡的一切,可情之一字,難懂難辨。她想,就算有喜歡,也是很淺很淡的,如虛無縹緲的雲煙,稍縱即逝。
而且,謝挽瑜不敢,命數二字如附骨之疽,夜深人靜時,最是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