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不會做飯,可她實在不覺得楚懿的手藝能比她好多少。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誰都不肯讓步。楚懿眼神沉靜,彷彿在說“今晚這頓飯我做定了”,容今瑤則警惕地盯著他。
阿渡靜靜地看著這兩人僵持了半晌,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我來吧。”
容今瑤微微一愣,轉頭看向阿渡,“你會做飯?”
阿渡道:“義夫年邁,吃不了粗糲的軍糧,我經常做給他吃。”
容今瑤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你是客人,怎麼讓你來呢?要不,還是我們找家酒樓——”
“涼州沒有上京那樣的酒樓,你們可能也吃不習慣。”阿渡直接打斷道,“再猶豫下去,今天就別想吃飯了。”
“實在是抱歉啊。”容今瑤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滿含歉意,伸手指了指旁邊楚懿,小聲道,“主要是不能讓他下廚。”
楚懿眸色微涼,冷笑著對她說:“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
容今瑤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用指尖撓了撓他的手心,惡狠狠地警告:“那我就離家出走!”
“……”阿渡無語地偏開眼,拿起食材,熟練地翻看了一下,問道,“廚房在哪?”
容今瑤躍躍欲試:“我也去幫忙!”
“就在旁邊。”
楚懿把蠢蠢欲動的容今瑤按回至桌旁,垂眸道:“我去廚房打下手,你在這裡休息。太子殿下本就不願你來涼州,要是叫他知道連飯都要你做,肯定扒了我一層皮。”
容今瑤腮幫微鼓,拗不過楚懿,只得不服氣地輕哼一聲:“那好吧。”
不多時,廚房裡燃起了爐火,木柴在灶膛裡噼啪作響,橘紅色的火苗跳躍著,燉鍋裡的水也漸漸冒起熱氣。
阿渡站在灶前,有條不紊地清理著活魚,手中的刀在魚身上游走,細密的魚鱗簌簌落下。
楚懿挽起袖子,站在一旁清洗蔬菜。
阿渡用餘光瞥了一眼他,“其實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楚懿輕輕甩去手上的水珠,淡淡道:“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忙。”
阿渡聞言沒再說什麼,專注地剁著案板上的食材。
男孩握刀的手背青筋微凸,刀刃剁在砧板上的悶響裡,忽聞楚懿漫不經心地開口:“今日你輸給我的地方,問題不在力道,而是刀法。你今日的刀法,太急了。”
阿渡頓了頓,目光看過去。
楚懿隨手拿過菜刀,刀光一閃,破空劈下,手中的青菜應聲裂成八瓣。
下一瞬,他將刀尖點向阿渡的咽喉,寒光堪堪停在喉前半寸,“你想讓我分心,所以注意力向下,集中在我的手腕。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敵方對你用了障眼法,斷的就不是他的鐵鞭,而是你的頸骨。”
阿渡神色間透出幾分若有所思,下意識道:“這麼嚴重嗎。”
“就像是切筍,第三刀比第二刀慢了半息,這半息在戰場上,就夠你死十次。”
阿渡抬頭,抓起灶邊的野蔥,刀光閃過,蔥絲切得堪比發絲:“這樣夠快麼?”
“我要的不僅僅是快,還有該斷時斷,該留時留。”楚懿又隨手拎起一顆青菜放入水中,不疾不徐地道,“明日軍營,帶上你的刀找我。”
阿渡再遲鈍,也聽得出來楚懿是在為他指點迷津。
這些年,他在涼州營見過許多來戍守的將領,無一人像楚懿一樣,不僅能瞬間看出他的破綻,還願意出言點撥。
今日他雖然敗得徹底,但此刻回想起來,楚懿刀勢穩、出招快,是經歷過生死搏殺的刀法。
不是他能比的。
阿渡沉默了一瞬,眼神複雜,低聲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楚懿拂去蔬菜上的水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聳了聳肩,“就當作你做飯的報酬了。”
……
自從那頓飯之後,阿渡對楚懿的態度明顯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