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別難過,等去了幷州,我……我們便自由了。”辛宜安慰道。
“再無人能禁錮我們,以後你想嫁誰就嫁誰……咳咳……”
季桓的人死了,辛宜還是不大放心,又讓車夫向西走了三十裡處,正好此處有處簷崖,能暫時遮風擋雨,二人在此生了火。
……
自那日不歡而散的交談後,林觀果然再也按捺不住,當夜帶著韋允安出了書肆。
林觀和韋允安佯裝成販夫走卒,在城門處觀察了一陣。近來城中戒備愈發森嚴,想來與綰綰出逃有關。
“這條路怕是不行,我們最好走水下。”韋允安盯著城門,嚴肅道。
林觀沒說話,只是眸色複雜不知在思量什麼。二人正愣神間,一旁的商販忽道:
“他們都說牆那頭吊了個腦袋,怪滲人的,我小舅子在守城樓,昨夜還是他喝多了說漏了嘴。”
“那此處掛著得腦袋是啥模樣?”另一商販道。
“聽聞是吳郡水患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命人絕了震澤的堤壩,修了快十年的堤壩跟紙糊上去的一樣,當時洪水可死了好多人呢!”
韋允安擰眉,暗自思忖著。季桓審吳郡水患的犯人是朱泮,可朱泮已死了快十日。春日漸暖,屍身怎麼可能不腐爛?還掛於牆頭?
若真揪出幕後主使,又恰恰此刻在吳縣……韋允安抬眸暗暗觀察著林觀。
“莫要這番看我,他既命喪於此,也是他的造化。”
說罷,林觀攏了攏鬥笠,轉身就走。
韋允安盯著他漠然的背影,烏黑的眼眸驀地黯淡。
若猜得不錯,此刻被掛在城門上的腦袋,十有八九就是朱輕。
他先一步與林觀透漏了朱泮已死的訊息。這樣,季桓利用鳶行軍引喬茂和朱輕內鬥的算盤就落了空。
朱輕定然會惱羞成怒,想回去與喬茂他們聯兵討伐吳郡。
但朱輕還未來得及回去,季桓就先發制人,斬殺朱輕,藉著吳郡水患一事為此遮掩。
季桓會順理成章地吞併陸氏和喬氏的産業。
朱輕若死,那陽羨朱氏的宗子就只剩林觀。雖只有五成,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這般漠然,倒也說得通了。
世家涼薄,果然名不虛傳。韋允安抬眸,嘆了口氣。眼下他們最重要的是出城,出了城,他不能再跟著林觀。
二人最終沿著水路,從震澤逃生。
幾乎他們一出吳縣,探子就進了郡守府。
出了震澤,林觀旋即在附近的鎮上買馬匹,依舊從容自若。
“等等,你是不是知曉什麼?”韋允安盯著起了漣漪的湖面,若有所思。
“季桓殺季朱輕的那一刻,喬茂與齊瓊之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
“再者,季桓已起了疑心,竟未封鎖渡口?”
韋允安當即反應過來,心中悶悶。
這時林觀才堪堪抬眸看他,不屑笑道:“我陽羨朱氏,並非只有朱輕一人。”
陽羨在吳郡西,吳郡有何風吹草動,陽羨即刻就能收到訊息。季桓派出的那些人,早已被他動過手腳。
“莫要再言語,先回陽羨,至於辛宜,我會派人去替你尋她。”林觀不耐道。
只是林觀未告訴他的是,吳郡只是揚州的一個郡罷了,這偌大的揚州,始終在揚州世家手上。
若吳郡有異,鄰近郡縣和封國便不會坐以待斃。
一路上,韋允安始終如林觀所言,沉默寡言。他也漸漸感受到了周遭的威壓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