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先答應阿澈,夜晚不吃,阿澈就把錢錢給阿孃。”
“好好,阿孃答應你。”辛宜對上阿澈水靈靈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蛋。
“叔父一直抱著你也不舒服,先下來吧,坐阿孃身旁……阿孃好想你。”
辛宜當即坐在抱廈旁的抄手遊廊的長凳上,她將阿澈從郗和那接過,將她放在自己身旁。
見狀,郗和也順勢坐下,緊挨著阿澈。
月光穿進簷廊,落在他們身上,灑下一層淡淡的銀輝。耳畔是千家萬戶的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聽著他們母女說著話,郗和半倚在連廊的柱子上,唇角微微上揚。
若季行初能真的放下,此生就由他長伴在她的身旁,也是不錯。
想到那一種可能,郗和在心底搖了搖頭。比起她失魂落魄地待在他的身邊,他還是想盡一把力,將韋允安找回來。
“綰綰,書房裡我溫了桂花甜釀藥膳,你許久未進食了,先去喝點吧,不然藥太苦。”郗和道。
無論是讓栢瑞在門外候著她,還是提前為她備了廂房衣服,再到後來廚房還溫著藥膳……
辛宜沒想到,他竟然這般體貼周到。可她,實在欠了他太多,包括這次,她抱著赴死的決心,去了刺史府,還將阿澈託給他。
“我……”辛宜想同他道歉,但喉嚨沙啞,梗在那處橫也不是豎也不是。
她能體會到郗和的心意,可她心中到底沒法再住進一個人。
“哎呀,這有什麼!”
郗和明白她的窘迫,當即打斷道:“不過就是一碗甜釀,我替你把了脈,不咳嗽,甜食還是能用的。”
“叔父,阿澈也要。”小丫頭眼巴巴地看著郗和。
“好,也給阿澈。”
後半夜,爆竹聲漸漸止息,守歲的人也進入了夢鄉。
辛宜倒是睡不著,她白日裡睡了太久。此時,她正在腦海裡思量,季桓同她說的,安郎埋在兮山的事。
見房內燈火通明,郗和還是不放心,敲響了門。
“我過來替你把把脈。”
辛宜不疑,披著兔絨大氅開了門。
現下阿澈已經睡了,白日裡那些話,困在他的心頭上,郗和仍是不能平靜。
他面色肅然,沒了往日裡的隨和暢意,倒令辛宜有些詫異,她順勢接過茶壺,想替他倒杯熱茶。
郗和倒也沒拒絕,只是當著她的面嘆了口氣。
“綰綰,你可曾記得,當初在灃鳴寺答應的我什麼?”郗和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幽深。
辛宜垂下眼眸,心中百感交集,無措又無奈。
“對不起,郗和。”良久,她緩緩抬眸,淚意盈滿了眼眶。
看見她眼圈泛紅,郗和心尖驀地一痛,她本就如此命途多舛,他卻又這般逼迫於她。
可是,他不想親眼看著她去死!
人只有活著,才能去追逐那些心之所向的物什。相通了這點,郗和頓時豁然開朗,他看向辛宜的眼眸,定定道:
“綰綰,你沒有錯。”
“錯得是季行初,我知曉,若沒有他,你與韋兄仍會在永安縣繼續安然地生活。”
“你們會看著阿澈長大,過去那些痛得苦得就永遠成了過去。我知曉你的不易。”
“是啊,若沒有他,我和安郎又怎麼會如此。”辛宜垂下眼眸,微微側臉,試圖將著面上的悲傷隱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