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秋堅信這一點,就像相信萬有引力和相對論。
——但燕曼雲沒有走出來。
算不上漫長,卻也並不短暫的三年時間,在她內心深處,於飛去世帶來的悲痛,竟然仍不減分毫。
“你有失去過什麼人嗎。”漫長的靜默後,紀秋忽然開口問道。
“少爺,我失去過很多人。”apha保鏢愣了愣,好像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頓了一下,才說,“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死在了戰場上。”
“……不過其實,那時候已經感覺不到什麼了,因為明天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王國首都冬日難得一見的陽光穿透厚厚雲層,落在外面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紀秋有點僵硬地坐在夏柏野對面,動作很慢地閉了下眼睛,沒過一會就又睜開,直到結完帳走出餐廳,都沒有再說話。
他眼睛裡有不甚明顯的水光,蘊著深處許多看不清也弄不懂的情緒暗暗起伏翻湧,夏柏野裝作沒注意到一般移開視線,打電話叫了車,腦海裡卻不知怎地浮現出看過的那一沓喻嵐茵的資料,和當初在醫院紀秋做完催眠給紀嚴州打電話時的只言片語。
他忽然意識到紀秋是親眼目睹了自己母親葬身於火海之中的。
一瞬間心髒彷彿被針一樣的東西快而狠地紮了一下,夏柏野看著紀秋沒什麼表情的側臉,張了張嘴,突兀地補了一句:“現在想起來,卻又覺得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少爺,”他叫了一聲,從來沒有任何一刻覺得這些千篇一律的話語如此蒼白無力,“都會過去的,我——”
一聲刺耳的警哨聲打斷了他的話,夏柏野警覺地擋在紀秋身前,扭過頭,看見馬路對面幾個警察正抓著一個獨臂的apha男人將他扭倒在地。
那人面容扭曲,即便整個人被警察死死制住,懷裡的槍也被搜了出來,卻仍在目眥欲裂地大吼:“你們都還不明白嗎?該死的王室和貴族!都是因為他們!才死了這麼多人!!”
帶著攻擊性的aph息素在空氣中肆意擴散開來,隔著一整條寬闊馬路,紀秋的臉還是刷地白了,好像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不受控制地倒退一步。
“少爺,”夏柏野拉住他,“我們走。”
幾乎是上回撞見紀秋發情時的情景複刻,oega全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整個人像是徹底失了神,眼睛木然地大睜著,任由夏柏野摟住肩膀,幾乎是被半架著,踉踉蹌蹌地脫離了那個男人的資訊素範圍。
——他這麼懼怕apha的資訊素,究竟是遭遇過什麼。
毫無緣由地,夏柏野想起自己剛到紀家那天在廊簷下偷聽到的那場對話,除了催促“星火”進度,在紀秋提到“想起了自己分化的那天晚上”之後,紀曜戎是怎麼威脅他的?
“我不介意再讓你體驗一次那個破池子。”
按在oega瘦削肩頭的手緊了緊,直到聽到紀秋彷彿吃痛般的抽氣聲,夏柏野才猛地回醒,輕輕放開他,問:“少爺,好點沒有?”
短短幾分鐘後背布料便已被冷汗浸得透濕,紀秋打了個哆嗦,終於緩過勁來似的吐出一口氣,咬著牙重新站直了,說:“沒事。”
肩胛骨硌在掌心帶來的微痛還未完全消失,夏柏野緩緩收攏十指,聽見紀秋自言自語般地說:“那個人也跟你一樣,是受傷退役的老兵吧。”
“應該是。”夏柏野回答。
紀秋抬頭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你們一定都很討厭這場戰爭吧。”
“……我也討厭啊。”他嘆息似的,不等夏柏野回答,又問,“你剛才說都過去了,是真的麼?”
冬日暖陽籠罩下,oega望過來的眼神安定而沉靜。
夏柏野不懂紀秋為何突然把話題轉回來,這個問題又太像是某種試探——可又是在試探什麼呢?至少夏柏野那一刻想要安慰的心,沒有一絲虛假。
他便也大大方方地回答:“是。”
紀秋笑了笑。
因為aph息素引起的某種類似過敏的排斥反應,他眼前仍在陣陣發黑,這一刻內心卻異常平靜,那些短暫出現的動搖和自我懷疑都消失了,在一片時明時暗的搖曳重影中,他聽見自己無波無瀾的嗓音:“那就好。”
紀秋說完,沒再看夏柏野,自顧自地向前走了兩步,身形卻猛地一晃,直直倒了下去。
充斥著跨頻聊天的過渡章~下章紀老師就訂婚啦~
雖然估計沒人追更啦還是說句最近太忙了所以更新估計會不太穩定…果咩
總之寫完了就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