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眼神。紀嚴州盯著oega那雙繼承自紀家血脈的琥珀色瞳仁,想,又是這個眼神。
在第一次見面向自己行禮的時候,在喻嵐茵沒有一個賓客出席的葬禮上,在確定分化後被告知成為了oega的那個清晨,這個眼神總會出現,又很快被紀秋掩飾得無跡可尋。
宛如出鞘刃光一般,銳利又堅硬,讓紀嚴州想起很多年前的喻嵐茵。
那個在貧民窟裡長大,卻敢在滿臉橫肉的apha僱傭兵眼皮底下偷偷對他說“我們來做個交易”的藍眼睛女孩。
紀秋覺得有點想吐。
在隨著母親頻繁搬家、顛沛流離的那幾年,當時還是個孩子的紀秋不是沒有探究過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這個問題。
但喻嵐茵從來不會回答。
紀秋懂事得早,頭腦聰慧,也漸漸從母親不斷更改的名字和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變更住址的舉動察覺出些許端倪,從此再也不曾糾結過自己的身世。
對紀秋來說,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的親人唯有母親和妹妹二人。
直到被紀家接回王國,見過態度冷淡的家主紀嚴州,做了親子鑒定,又在喻澄順利入院開始治療後,才漸漸從母親口中瞭解到一些往事。
最初只是很簡單的被僱傭兵們抓來送飯的孤兒女孩順手搭救了不慎遭遇綁架的年輕貴族,逃離地獄的貴族則報恩似的給了女孩嶄新人生的故事。
但這樣原本簡單明瞭的關系又很快隨著ao之間不可避免的資訊素吸引而變得糾纏不清。
“……我那時以為自己在跟他談戀愛,更不清楚貴族間的那些事,很傻地信了他的話,以為他還單身,不能標記、不能跟我結婚只是因為他的家族接受不了我的出身。”
“你是在王國出生的……剛生下來醫院就做了基因檢測,判定這孩子以後大機率是個beta,他聽了也沒說什麼,但我看出他眼裡的失望,我知道他一直想要個oega。”
“後來又懷了澄澄,這次我自己提前去做了檢測,拿到報告的那天,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找到我家。”
“那是他的妻子。紀嚴州剛成年就在家族授意下娶了她。”
“他們一共生了五個apha孩子,但近幾年她身體越來越虛弱,無法再負擔生育。丈夫的情人和beta私生子本來無足輕重,可如果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個oega……紀嚴州對她說會將那孩子認回本家交由她撫養,她卻怎樣都無法接受。”
“隨即我就意識到,紀嚴州為什麼會想要澄澄……想要一個第二性別是oega的孩子。”
“在他們大貴族眼裡,oega到底只是一種名貴的貨品罷了。他會從我身邊奪走澄澄,他會把澄澄變成另一個貴族apha的妻子……就像他自己的妻子一樣。”
“那天我在家裡沙發上坐了很久,腦袋裡出現的第一個想法卻是,幸好他沒有標記我。”
“我還是自由的。”
喻澄第一次手術過後的晚上,喻嵐茵和紀秋擠在一張陪護病床上面對面躺著,在一片黑暗中紀秋感到她溫熱的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側臉,就像小時候那樣,很仔細幫他把鬢角落的散發撥到耳後。
“沒想到最後還是……”
喻嵐茵沒能說下去,女人的胸膛壓抑地起伏,長久的靜默後,紀秋聽見她因為壓抑不住的哽咽而變得含糊的聲音。
“小秋,對不起。”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