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古以來因為打了敗仗被罷官的武將不在少數,且那場戰役本來就敵眾我寡,建寧帝沒有多生氣,只是不罷免謝二郎和周崇不能平息民怨。
從謝家出來,一路到長樂宮,長安城內熱鬧非凡。待進了宮、入了席歡樂的氛圍便更重了。
謝少淮在寧縣推行新政的事情第一階段圓滿完成,朝內諸多同僚道謝,之前和謝少淮在長樂宮任職的李雲也湊了過來,“少淮兄,聽說惠陽郡的新政推行的很順利啊,今早陛下還唸叨你,說等過段日子,再讓少淮兄繼續幹呢。”
李雲:“少淮兄,我在宮裡實在無聊,要不改日待宮宴結束,你和陛下說說,讓我跟著你一起去怎麼樣?”
“寧縣到底不如長安,”謝少淮中肯地說了幾句:“十天半月不一定有機會洗一次澡。”
謝少淮最受不了不能沐浴的日子,他以為自己說罷寧縣的艱苦條件李雲就會打退堂鼓,豈料男人哈哈大笑兩聲,“我最討厭洗澡了,若不是陛下要求,我一個月都不想洗一次!”
說著,李雲開始吐槽:“少淮兄你是不知道,近日陛下有多古怪,先是用小木條粘上什麼狗毛貓毛,讓我們幾個白天用鹽水刷了牙再進宮,後面又嫌棄我們的頭發太長,琢磨起來有什麼好辦法能改一下發型,說把頭發都剪了方便,直接嚇得廷尉大人在大殿上大哭咆哮,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剪頭發不如讓他去死,陛下這才斷了念想。”
李雲:“總之,陛下整人的法子越來越多了。”
李雲說罷,摸了摸自己秀麗的長發道:“保不齊,那天工作沒做好,我的頭發也沒了。”
謝少淮:“……”
謝少淮覺得李雲說的事情實在荒唐,但鑒於建寧帝醒來之後的種種不合理的表現,只是讓剪個頭發,倒也沒那麼奇怪。
“我覺得還好,”謝少淮:“洗發確實很費勁。”
但他有蕭承野。
李雲:“。”
兩人小聲交談著,不多時,建寧帝出席。天子一襲禮服,頭戴十二道冕旒冠,丞相禦使大夫在前,大太監劉卿一聲喝:“開宴——”
天子宣佈開宴,下面的文臣武將皆要起身敬禮。
謝少淮同李雲一起起身,突然注意到在蕭承野對面還多設出來一個席位。
親王的席在天子身側,謝少淮不喜被圍觀,所以特意要求不入梁王妃席。
當今天子僅有蕭承野一個胞弟,蕭承野對面怎麼會多了一個席位?
謝少淮根本來不及細思,緊接著從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約莫而立之年的青年男子,那男人一頭濃密毛躁的黑發,眉須如鋼針一般往上翹著、薄唇冷麵、臉上還有一道貫穿整張臉的刀疤。
不僅如此,那男子還同蕭承野一樣,身著緋色親王服侍,連頭上帶著的冠也所差無幾。
謝少淮的目光死死鎖在男人身上,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底裡顯現出來。
一時間那奇怪的記憶又在腦海裡翻騰,琢州起義、反派王爺赴宴,朝廷將他獻給對方做男妻……
一段段本不清晰的碎片此刻在腦海裡拼接起來,形成一段完整的記憶。謝少淮手中捏著的酒盅險些拿不穩。
青年一旁的李雲卻見怪不怪,看著謝少淮的臉色難看的很,他解釋道:“少淮兄這段時間沒在長安,你不知,前面的男子是燕親王,是陛下前一段時間認下的義兄。”
李雲小聲咕噥了一句:“這人是西北起義軍頭目,聽說陛下為了招安他廢了不少功夫。”
“燕親王?”謝少淮衣袖下的手倏然收緊,與此同時,與那男子一同入席的蕭承野朝著他這邊看了過來。
少年與那糙漢王爺相比,道顯得有幾分矜貴相。
那鬍子拉碴,不修邊幅,還奇醜無比的男人,一看就是他夢中的反賊!
西北起義軍頭目,沒錯了。
建寧帝在前面講完話,文武百官都重新坐下,唯有謝少淮木訥地站在原地,直到李雲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反應過來坐了下去。
“少淮兄,你怎麼了?”
謝少淮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手不自覺地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盡管他不想承認,但面前的一切沒有作假。
怪不得他找不到蕭承野謀反的證據。原來是他一直錯怪了蕭承野,是他先入為主認錯了人,還……
已經孕約四月,小腹微微凸起一個拳頭大小。
謝少淮垂眸,摸著自己被弄大的肚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