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這樣天生的上位者,怎麼可能會耗費時間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他說話這句話就抬腳離開。
胳膊突然被抓住。
抓著他的那隻手膚色細白,手背薄薄一層,淡青色的血管像畫筆在皚皚白雪上勾勒的幾筆黛峰,給人輕輕一捏就能破碎的錯覺。
力道卻出奇得重。
而且不知為何,酒店冷氣很足,涼絲絲的霧風自長廊壁頂上的冷氣口幽幽沁來,他被抓著的那片面板在質地輕薄的西裝面料下“騰”地如火燒灼。
謝津延停住腳步。
漆黑的眼底掠過一絲古怪、疑惑,還有淡淡的不耐和燥意。
他目光落在那隻手上。
這眼神看不出情緒,不見波瀾,卻像深潭底下藏匿的暗流,幽漆漆一片,隨時將人拖入無盡的深淵。
江之遇被盯得頭皮發麻,有點懾於男人渾身散發的冷厲氣息,身子不由得縮了縮,手上的力道也減了幾分。
可一想到自己輾轉千裡帶著昭昭來到北城,好不容易見到真少爺這位小叔,他又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江之遇於是再度握緊了手指,生怕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走開,沒注意到男人眼底的暗色陡然加深,墨色比剛才更濃。
呼吸也好像有一瞬錯亂。
“謝先生,你們謝家是不是三年前走失了一位小少爺,叫謝尋昭?因為一些意外,他被我暫時收養在家,現在我帶著他過來找你了。”
江之遇一口氣道明緣由,說完還不忘加了一句“我不是騙子”。
青年的目光太過實誠清澈,語速快了,那種南地吳儂的口音就更明顯,但不難聽,反而有種春日細雨連綿勾連的繾綣,輕聲糯語的,像在撒嬌。
謝津延這下不止胳膊被抓的地方在發燙,連耳膜和心髒都像是被什麼搔過,癢癢的。
他無視這種灼熱蔓延的燥意,黑沉沉的眼珠漠然注視著這個緊抓著他不放的漂亮侍應生。
半晌,冷聲道:“說完了嗎?”
江之遇:“……完了。”
又急忙補充:“我說的是真的,我有昭昭的照片,你等等,我拿給你看。”
他把手伸進口袋裡。
出門前,江之遇特地用原主那臺老式手機給昭昭拍了幾張照片,還有影片,就怕謝家人不認。
可一摸口袋,他才想起來,做培訓的時候,他的手機被領班收走,和其他人一起,放在物品統一管理的櫃臺,要下班之後才會給他們。
謝津延已無半分耐心。
這三年來,每年都會有人假借尋親的名義找上他。
一開始是帶著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和小侄子容貌相似的小孩,等驗過dna,發現和大哥大嫂沒有半分血緣關系。
後來則演變成一些別有居心,借機和他搭建關系的。
前段時間一家地産公司瀕臨破産,負責人的妻子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在遊艇會上接近他,隱瞞債務危機,妄圖讓謝氏投資,接下爛攤子。
眼前這個外表純良的侍應生不知道揣著什麼目的。
但不管對方所為何事,謝津延不打算在這裡再浪費一秒鐘時間。
衣服上的髒汙讓他渾身不自在,那種體內有火苗蔓延的燒灼之意也好像愈來愈烈了。
他壓下這種不適走到貴賓通道的電梯前,按下通往休息室那層的按鈕。
江之遇剛才忙著翻找手機,見狀,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擠進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