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津延微怔了一瞬,接過。
“沒什麼。”
他將杯中的酒飲盡。
黎星若往嘴裡抿了一口後就沒再喝,只透過水光曳曳的玻璃杯看他,感覺臉在一點一點升溫,分明自己這杯酒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加。
一個人影在這時踉蹌而過,沒注意到旁邊的人,不小心撞到他們身上。
黎星若被撞得身形不穩,手一鬆,高腳杯裡的香檳就這樣潑了出來,牽連著身側擺了蛋糕的長桌,謝津延那身做功考究的西裝瞬間一片狼藉。
造成這一切的賓客慌忙道歉,黎星若呆了呆,立刻抽了紙巾去擦拭眼前男人衣服上的汙漬,卻被對方骨節分明的手隔開。
謝津延眉心微蹙,不喜歡別人碰自己:“我自己來。”
黎清敘聽到這邊的動靜,從應酬中撥開身,看到發小滿身的狼狽,知道他有潔癖:“你先去休息室清理一下,我讓人給你送身幹淨的衣服過去。”
謝津延嗯了聲,轉身朝宴會廳門外走。
黎星若就要跟上去,被自家兄長叫住:“他換衣服,你去幹什麼?”
黎星若臉上頓時露出被抓包的窘色,支支吾吾道:“我只是覺得是我把津延哥弄成這個樣子,想看看能不能做點什麼。”
“他不會計較這種小事。”黎清敘狹長的眼眸若有深意,看得人心虛不已,“何況你是今晚的主角,不能輕易離場。”
“好啦,我知道了。”黎星若語氣洩露出一絲不耐煩,但又怕自己的目的太過明顯,只能收回腳步,打算一會兒找個機會悄悄溜出去。
津延哥性情冷淡,又總把他當小孩,他為此多加了點劑量,還找人演了剛才那出戲,可不能被別的事情打亂他的計劃。
此時,外面的雨終於停了,幾縷薄薄的雲浮上夜空,被風一吹,輕煙似的飄過,隱隱顯出半規月色的痕跡。
北城的夏季就是這樣。
雨來得迅猛,每次都摧枯拉朽一般,彷彿要將整座城市搖碎。
可一旦雨過天清,雲散霧斂,世界便呈現出水洗後的清透,連殘留在窗沿雨水啪嗒滴落的聲音都分外動聽。
江之遇就是在這時聽到一記好聽的男聲,問貴賓休息室在哪裡。
很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淡淡的顆粒感,從觥籌交錯的宴會廳入口處悠悠遠遠飄來,像風吹過夏日晚間的麥田。
他循聲望過去,不出意外是他等了一晚上的人。
還是那樣一副輕易吸引人視線的天之驕子的模樣,身上卻狼狽不堪,混合了潑落的酒水和奶油蛋糕。
男人一邊走在細軟的地毯上,一邊用紙巾擦拭西裝。
隔著不太遠的距離,能看到他指節修長、骨感,被細碎的光輝照得猶如冷玉一般。
眉心輕微蹙起,看得出很不適應身上的髒汙。
可擦拭的動作又慢條斯理,在鎏金灑落的走廊燈影映照下,像一幅精雕細繪的浮雕圖。
江之遇怕再次錯失時機,連忙和身旁的同事說要去一趟洗手間,隨後朝男人離開的方向快步跟過去。
在走廊一個無人的拐角,他追上了那道身影,鼓起勇氣攔住對方。
“謝先生,您好,能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嗎?”
謝津延轉頭,不期然對上一雙忐忑又有些期待的漂亮眼眸,誤闖入林中謹慎的小鹿一樣望著他。
看衣服穿著,是酒店的侍應生。
“抱歉,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謝津延骨子裡透著良好的教養,婉拒的話很紳士。
可仔細聽,就能分辨出他語氣中的冷漠和疏離,半掀著眼皮下的黑沉眼珠也不含半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