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翔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宋悅粗暴打斷。
“為什麼要剪!不能剪!特別是他現在回去了——”
宋悅捂住胸口,唇色白得像是紙一樣,拿不住的手機掉到了被子上,咚得一聲。
“宋悅?宋悅!”宋翔急了,大叫道。
小護士沖上前,趕緊按鈴叫醫生來。
她也沒入行太久,緊張到不行,跟宋翔交代的聲音都結結巴巴的。
“病人,病人她現在說不出話,我已經叫了醫生。您先別太著急。”
“好,好,麻煩你……”
宋翔自責。
他就不該心直口快,在這時候激宋悅。
私人醫院的醫生向來富餘,不多時,就有兩個醫生沖了進來。
小護士緊張地交代情況。
可沒有人注意到,宋悅在大口喘息的同時,眼睛一直死死床邊無人的沙發。
寒意順著流經心髒的血液蔓延向全身。
宋悅絕望地看著那團糾纏著的黑影。
“我……”
她發出了一個氣音,但最終沒有說出完整的祈求,意識就被無盡的黑暗再一次地拖進了那個她在近二十年中,回顧過無數遍的夜晚。
——畢竟,【它】沒心情聽偷竊者的哀求。
·
十八年前,塗山縣。
宋悅拉住一根攀在石壁上的藤蔓,踩著腳下高低不平的小路,朝大山更深的地方走去。
彼時她已經懷孕五個多月,雖然沒到爬不了山的地步,但已經有些行動不便了。
可她腳下分毫不停,徑直走上了雜草叢生的石板路。
兩邊樹叢中,偶爾隱約露出矮房子的一角,昭示著這裡曾經也是個有人居住的地方。
天色漸暗,宋悅越走越深,終於在踏上一片高地以後,一座年久失修的宅子,在好幾棵木桶粗細的桑樹後顯露了出身形。
——宋悅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躬身捂著小腹喘息起來。
在她的口袋裡,藏了一張宮內死胎的報告單。
塗山縣是個小地方,周圍的村子更是。上午發生的事情,下午就能傳遍十裡八鄉。
宋悅先前從未意識到這一點。
直到昨天,她從衛生所做完檢查以後渾渾噩噩地回家,下午,就有人帶著看好戲的表情,不懷好意地聚到了宋家門口。
【一個妮子天天想著賺錢,這下好了,男人不要她了,孩子也死了。】
【心氣高哦,就是這樣。我聽說啊,她以後也生不了嘍。】
【那賺錢有什麼用?哪個男人還要她。】
【還不如那個小三呢,找到了個好老公。】
他們看似只是在閑聊,但句句字字生怕在房子裡的宋悅聽不到。
女大學生、女老闆、年紀輕輕在省城買了大房子。
種種名頭,壓得村子裡的人喘不上來氣,他們強忍著妒忌,強壓著心裡的不甘,終於逮到了這次的機會。
……
宋悅紅著眼眶,抬頭看了眼在夕陽的餘暉中格外陰冷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