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是個很通透的人。有在外面闖蕩經驗的家長都喜歡早早帶孩子去見識多樣的世界,謝司珩的父母是其中的典型。十幾年下來,成功把謝司珩練成了這幅表面上不著調,實際不動聲色,極能裝樣的性子。
“校外,上個月有幾個混混跟我們班的人打聽你的訊息。”謝司珩唇線一勾,輕松地扯道,“估計是把你當成女生了。我尋思著那小團體的老大好像曾經為前女友自殺過,別纏上你以後難辦。”
……
宋時清沒搭他的話,唇微微抿了起來。
謝司珩的笑有點僵了。
宋時清垂下眼瞼,“沒有。”
他縮了回去,像是一隻在冬天躲進窩裡的幼貓。
謝司珩咬了下舌尖,在就此打住和繼續追問之間遲疑了一瞬。
他能看出來,宋時清在抵觸這個話題。
但是,一旦被那種東西纏上,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活人的生氣就會被一點一點蠶食。到最後陰氣入體,生魂不全。
更何況……
謝司珩說不準在意識到宋時清可能遭遇過什麼以後,心底的那股戾氣到底因何而起。
總之他就是……非常不高興。
謝司珩嘆了口氣,拉過宋時清的手臂。
宋時清一悸。
“別動。”謝司珩輕聲,抬手扣住宋時清的領口,朝外扯了扯。
夏天的衛衣領口留的空蕩本來就大,謝司珩稍一用力,宋時清衛衣的領口立刻露出了一大個口子。
這一下,什麼都遮不住了。
宋時清只需要低頭,就能徹底看清自己身上那些被不懷好意留下的可怖淤腫。
但他的目光只在最開始的時候下意識地落了一下,隨即在意識到那些痕跡代表什麼以後,從尾椎冷到了頭頂。
他曾被握住腰側,被迫接受另一個人的含吮親吻。也曾被按住後背,無力地朝床的深處藏,躲避在他前胸作祟的手指。
那些發生在夢境中的可怖情|事,在此之前,只是大腦在昏睡中加工出的無意義資訊。
但當這些痕跡真真切切地跨過現實與夢境間的壁壘,出現在他身上的時候,猙獰而惡意地向宋時清宣告著【它】的存在。
謝司珩幹巴巴,“我記得,昨天晚上你身上還沒有這些痕跡。對吧。”
走廊裡無聲無息地捲起了一陣冷風。
宋時清冷得發抖,瞳仁戰慄。
……怎麼會這樣?
……
他嘴唇動了一下,像是要問出什麼話來。
謝司珩眼疾手快,反手捂住。
“別。”
謝司珩和宋時清鼻尖相抵,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謝司珩艱難地笑了下,“時清,對於某些東西,你不能讓它知道,你察覺到了它的存在。不然它就會……做得更過分。”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自我保護方式。
那些東西,在沒有發現你能感知到它之前,它只會漫無邊際地作惡。以此來引起生者的注意。
但如果清晰地意識到,你發現了它,它本來混混沌沌的意識會逐漸清明複雜,開始明確地知道自己所求為何,所願如何。
到了那個時候,宋時清再不會有一絲逃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