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潔在超市收銀這麼多年對識別人臉的敏感度很高,見過兩面的人她幾乎都能留下印象,她很確切自己曾經見對方四五次,三四次都是在小區附近。
這一瞬間,她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危機意識讓她立刻感到膽戰心驚。
秦弛旁若無人地湊到許頌耳邊輕聲問他還好嗎?
許頌大口地喘著氣,強烈的心悸感依舊還沒退去,他看著秦弛反應緩慢又遲鈍地眨眼,像是確定對方出現的真實性。
秦弛在兩道灼熱的視線下,又往許頌嘴裡放了一顆,指腹貼著許頌的嘴唇沒有收回。
他在這片緊張的氣氛裡,抬頭毫無壓力地跟兩人對視,面上竟然還能露出一個十分溫柔的微笑。
“來得急忘了帶見面禮,伯父伯母好,我叫秦弛,是許頌的男朋友。”他彷彿並沒有做出破門而入將許高富推倒在地,把許頌直接從李潔手裡抽走的舉措一樣,謙虛有禮說道。
李潔太陽xue突突直跳,雙眼死死地盯著他放在許頌身上的手,手指下意識攥上了桌上的保溫杯,直直對著他,又怒又緊張地發出警告:“把你的髒手從我兒子身上拿開!你們這些騙子,憑什麼要禍害我兒子!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她越說情緒越激動,開始翻開手機打電話。
“拿開?”秦弛眼神落在許頌側頸的勒痕上冷了一瞬,而後將自己的手從許頌唇上拿下來,轉而微微扶著許頌肩膀,像是疑惑地說:“頌頌差點低血糖休克了,伯父伯母原來沒有發現嗎?”
李潔的目光隨著秦弛的話落在許頌臉上,發覺許頌此刻的臉色白得嚇人,她微微往前走了兩步想要去抓許頌的手。
對方躲了下,忽然自顧自撐著沙發很緩慢地站起來了,秦弛也隨著許頌的動作起身,託在他腰上的手從來沒有松開,關心地問:“怎麼了。”
低血糖對大腦帶來的損壞是不可逆的,許頌的此刻反應已經遲緩到了極點,動作也十分遲鈍。
他身上原本豎起來刺蕩然無存,此刻手指很小心翼翼地勾到了秦弛的衣服上,然後一點點揪緊,整個人有些呆呆垂著頭,嘴巴動了好久才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
“回、回家。”
他明明就站在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空間裡,電視牆上還掛著一家五口的合照和他幼年時的照片,甚至他常穿的衣服、常用的生活用品還放在房間裡,嘴裡卻反複地跟一個陌生的男人重複著回家。
李潔伸出去的手霎時楞住,難以想象自己聽見了什麼。
她看著許頌對著陌生的男人靠近,像孩子一樣讓對方帶他回家,腦中幾乎走馬燈地飄過許頌從小到大的畫面。
剛出生時,小小一隻跟像從貓窩裡掉出來的貓崽一樣軟綿綿的,學牙牙語時,第一句話是媽媽,稍微長大了一點真的就跟小貓崽一樣,每天跟在她和許高富身後活潑亂跳,但畫面往後走,許頌在他們的忽視中慢慢長大,最後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她耳邊忽然再次想起自己地質問聲和許頌崩潰地反問。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難道是我自己想要變成這樣的嗎?’
李潔回過神看著他們往門的方向走,發現許頌的距離開始離她越來越遠,臉上的怒色轉而成了恐慌,有些急切地叫許頌的小名,想要叫他過來。
許頌聽到了她的叫聲,很遲緩地回了下頭,烏黑的眼睛認真地望過來。
李潔看著他蒼白疲憊的臉,眼眶有些紅地又叫了聲頌頌。
“你先過來,我們這次好好談談好嗎?”她放緩聲音誘哄道。
許頌虛虛地眨了下眼,他像是在分辨內容的真實性直直看了李潔好幾秒,最後沒有說話地回過頭。
她眼睜睜看著許頌繼續去扯秦弛的手,心像墜入了冰窟一般發冷。
“跟他扯這麼多幹嘛?”許高富怒氣沖沖指著他們背影,幾乎咬牙切齒地警告:“許頌,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出來這個門,以後這輩子都不用回來了!你信不信以後……”
李潔回頭死死瞪了他一眼想要讓他閉嘴,打算改口先跟秦弛交談,秦弛的聲音就已經從身後傳來。
“密碼是卡的尾號。”秦弛抽出一張卡放在玄關櫃上,一副真心實意地模樣回過頭,高大的身影將許頌遮擋的嚴嚴實實,拉開門,“就當是感謝伯父伯母這些年對頌頌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