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防備地盯著四處,一再囑咐道“為了那張椅子,你的那些所謂兄弟都不安好心,你切忌相信他們”
“你的王兄會登上王位,你要聽話,聽他的話,不要忤逆他,那些不聽皇帝話的都是亂臣賊子,你要記得”
“要是阿諾不聽話,忤逆皇上的話就是造反嗎”
女子點了點頭,“是”,於是那時年幼的沈落便知道了忤逆帝王的便是造反。
“你王兄必然會護你一生”
後宮瀟湘殿
“母後你為何要這麼做!”沈固看著剛剛被救回來的沈落一臉難以置信,壓低聲音道。
“我這也是為了你,為了我們!”
沈固看著年幼的弟弟一臉心疼,“那你也不可拿落兒為籌碼”
“若是不這樣做,怎樣一舉搬倒那個賤人”
“母後!今後切莫再做這樣的事了”沈固不想忤逆母親,又不忍看著弟弟被當做上位的籌碼利用。說罷,轉身離去。
“都變了,就連你兄長也變了,他不體會我們母子在宮裡過得艱難,若不是這樣做”,女子抹了把眼淚,恨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應當心狠手辣”
年幼的三皇子沈落在帝王和女子狠辣的手段中逐漸成長。
然而女子只教了長子帝王之術,因為她的長子是她最大的驕傲,用兵如神,才華卓絕,最有可能登上王位,而幼子以後做個閑散王爺便好。
女子計劃不錯,但卻沒想到戰事四起,他的長子不可能安安穩穩的坐於王庭,而南疆局勢也並非禦駕親徵就能解決。內憂外患共存,一個即將傾頹的大業便交到了年少的帝王肩上。而這個年輕的帝王常年留戀沙場,卻忽視了最親近之人眼眸下偶爾生疑且有些陌生的目光。
他們三年才見一次,相處其實並不多,但因為是親弟,沈固毫無理由的信了他,也信了自己。
沈落對他的兄長最深的印象便是七歲時最後一次抱他,再之後就是滿面風沙的臉。
鮮紅的血染紅了少年的白皙的面板,他眼眸還睜著,雪花落在他的瞳孔上,屍體的餘溫將雪花融化,在他眼角凝成了滑落的淚,沈固還僵在原地看著地上的洛魚,他明明是恨極了他,為何如今看見他死卻不覺得暢快。
他愣愣地看著少年的屍體,喃喃道,“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不明白為何沈落認為他見他一面比戰事更加重要,正如沈落不明白為何沈固對他愈發失望又疏遠。
然而這些難以理清的過往都已經埋葬在當年的破碎山河和如今的紛揚大雪中。
梅清寒走向洛魚,伸出手輕輕將他雙眼合上。
點點青光自洛魚身上溢位,梅清寒閉上眼睛又睜開,他伸出指尖,青光染上他的指尖,“原來如此”
夜無冥陡然僵在原地,心口止不住的發顫,脊背湧起一陣一陣的冷意。
“你的眼睛”
梅清寒抬眼看他,眼中的金光還未散去。
夜無冥艱難的開口,“你看見了他的記憶”
梅清寒點頭,“是不是很奇怪?”
“是我”,夜無冥胸口像是被一把利刃貫穿,他倉促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消失在原地。
密林中,夜無冥一手撐著樹幹,單手掩面,向來挺拔的脊骨如今竟顯得脆弱。那雙眼睛他也曾擁有,碎魂臺上,他曾問他,他的眼睛怎麼了?無妄之濱他被烈焰灼燒地只剩神志,原以為這雙眼睛得益於那烈火,卻不曾想竟是這般由來,他是何時將眼睛給了他,他不敢想。
不知過了多久,夜無冥回來了。
雖然他已經神色如常,梅清寒眼眸中還是染上幾分擔憂,“你怎麼了?與我眼睛有關?”
“不”,夜無冥撫上他的眼,嗓音發啞,“你的眼睛美的我想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