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冥笑了下,揮了下衣袖,身上長袍倏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繡竹滾邊月白長袍,他的長發以白玉冠束起,手中多了一把摺扇,儼然一派人間富貴公子哥的模樣。
前世世人從不知道,鬼尊幼年時最喜著白衣。
梅清寒神色猶豫了下,心念一動,身上長袍倏然變為紫色長袍,其他未變。
長街之上,夜無冥走在他身後,“梅少主似乎從不著白衣”
就在夜無冥以為他不會開口時,梅清寒忽然道,“仙家喜白,似乎穿了白衣就會心無雜念,如同白衣一般纖塵不染,可我卻是卻最厭惡這白色”。他不再看夜無冥身上的白袍,記憶中的白色是縹緲山望不見盡頭的長階,漫天的素縞和刺骨的霜雪。
他話音剛落,眼前的夜無冥就換了一身裝扮,依舊是長袍,只不過換了與他一樣的顏色。
“這樣可是不那麼礙眼?”
梅清寒微怔,他沒想到自己只是說了一句厭惡,他就換了衣裳。他雖然厭惡白色,但也只是厭惡自己身著白衣,對於他人並未有什麼感覺。
他心中雖然這般想,但是嘴上確是沒有開口,他本就不是話多之人,於是他看了夜無冥片刻後道,“我們分頭找吧”
“梅少主不會趁機撇下我吧”
梅清寒搖頭,“不會”
夜無冥伸手一指遠處的拱橋,“那我們在遠處那座橋上見可好?”梅清寒沒多想,那座橋最高,自然最容易看見彼此。
半個時辰後,梅清寒離開了沿街的鋪子向拱橋走去,遠處燈火如織,將夜色染上了連綿的潮紅。
有一人站在橋上,手裡還拿著一根兔子飴糖,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橋上看著遠方,將繁華的夜中燈河襯的彷彿失去了顏色。
他看著遠處靜靜等待的夜無冥,他手裡提著從山下買來的糖人,三千繁華在他身後綻放,他就在一片紅塵中望過來,梅清寒的心陡然一顫。
人間紅塵三千丈,一瞬沉淪。
他像是踽踽獨行了幾十年的旅人,終於在一隅找到了等待他歸鄉之人。生平再一次,他對這塵世有了留戀。
梅清寒下意識地向他邁開一步,只是又立刻停下。
不該的。他不該留戀的。
垂下的紅色的紗帳掩住了梅清寒的身影,夜無冥的目光便從他的身上越過,梅清寒透過一片薄紅看向他,他知道,他在等自己。
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一個人,在等自己。
梅清寒心中猛然生出一絲膽怯,眼前的景象好似朦朧夢境,若他往前走一步,便會踏入猛然驚醒的深淵。
夜無冥等了許久,梅清寒才出現在他身邊。
“我險些以為你又要扔下我了”
梅清寒沒有開口,想說什麼時候扔下過他,分明只是趕他走。其實方才的很多瞬間,他都幾乎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是縱然腦中知道他應該要離開,但是腳下卻似千斤重。
夜無冥將兔子飴糖塞進他手裡,問道,“梅少主可有尋到線索?”
梅清寒搖頭,夜無冥微微一笑,一邊開啟油紙包拿出一塊桂花糕塞進他另一隻手裡,一邊道,“我倒是打聽出了一點舊聞”
手裡的飴糖和桂花糕緩緩散發著熱氣,梅清寒面上有幾分窘迫,“哪裡來的?”
“買的,快嘗嘗,涼了就不好吃了”
“訊息我打聽到了,你吃完我就帶你過去”
與這人相處幾日,梅清寒多少知道這人脾性,快速吃完一塊桂花糕,剩下的飴糖包了玉米紙和桂花糕放進乾坤袋裡。
知曉他心中惦記著正事,夜無冥也不勸他多吃些,笑道,“如今這城中知道這牌子的大多隻是知道這是咒牌,可是聽聞城外北邊三裡的一間破草房裡有個瘋子,非說這是祝牌”
梅清寒神色一凝,“祝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