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得了,你厭煩這沙場的意思就差每天都寫在臉上了”
秦西詞憨厚一笑,“我想生活在一個鎮子上,那沒有戰火,我可以做個小買賣,什麼都行”
“成啊!那我下輩子也去那鎮上尋你”
秦西詞目光一黯,“這輩子不行嗎?”
馮遠濯悶了一口酒,酒氣辣的他雙眼發酸,“這輩子也許不行了,這一輩子啊我的命是這沙場的”
秦西詞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下了頭,掩住了臉上的哀傷,傾軋的命輪滾滾,存存撚滅他們回家的希望。
似乎是感受到了馮遠濯即將消失,原本安靜下來的魂魄又躁動起來,整個靈礦內頓時陰風哭嚎。
眼見梅清寒動了下手,衡玉華開口道,“梅少主,請不要傷害他們”
忽然,一陣靈光升起,將即將消散的馮遠濯和三千將士都包裹在其中,衡文景順著那靈光望去便看到了渾身籠罩著一層白光的衡玉華。
“父親!”衡文景猛地意識到父親要做什麼,起身沖過去,卻被宴明樓一把拉住,他揹著臉,聲音哽咽,“這是師父的意思”
“父親!”衡文景在他的禁錮中哭喊掙紮,近乎瘋狂。
衡玉華再次深深望了一眼這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孩子,隨著溢散的靈力意識逐漸混沌。
“將軍!我們不走!我們要留下”,面對霍鐵的條件,玄風營眾將士均怒目而視。
長槍穿透的瞬間早已淡忘,衡玉華只記得身邊的人陸陸續續倒下,他們曾一起喝酒、一起在夜色下的營帳邊暢談,他們中也有人不顧性命之憂救他於危難之中。
為首的敵軍本想割了他的頭,威懾剩餘的將士,但是他們一個個拔出佩劍橫劍自絕,自然也沒有威懾的人了。
眼淚緩緩從眼角留下,刀尖入腹他是痛的,但是看著那些兄弟跟他一起倒在地上他的心也在痛。
有人自遠方來不忍見他們三千人這樣躺在冰冷的地上。
他在愈漸強盛的白光中開口,“八百年,足以讓曾經的赤子之心鬥轉星移,讓人忘卻曾經。我秦西詞此生唯一一件大錯便是如此,所以我多年不曾進入靈礦,無顏面對諸位兄弟,如今總算能彌補一二。”
衡玉華回頭看向衡文景二人,目光溫和如水,“景兒、小竔,明樓你們不要如此悲傷,你們照顧好自己”
“景兒,好好活著”
在那一道白光中,並未完全消散的馮遠濯倏然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那是他死後不久,或許是因為執念,他飄飄蕩蕩到了嶸城,他看見了城中的盛軍和他的三千將士,他看見最前方的一個人右手提刀對高頭大馬上的人說了什麼,高高拋起刀刃與那人算的分毫不差,那是他曾教給他用劍發力的姿勢,飄蕩的魂魄在那一刻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三千人後,他連嘶吼都做不到了,城中百姓遭毒手時他的心裡就只剩下了滿腔的恨意,這恨意如烈火燎原,萬千煞氣瞬間加身,嶸城在那一日多一隻厲鬼。
後來他忘了很多,似是不敢記得那日的慘烈,但是對於盛國的恨意卻刻骨銘心。
這記憶太過沉痛以至於他難以承受,故而被遺落塵封在心中一角,如今記憶紛至沓來,他依舊品嘗了一次錐心之痛,他有什麼資格去責怪他呢,他分明也已經死了啊……
在他魂魄即將消散之際只覺得一道溫暖的靈魂將他破碎的魂魄攏在了一起。
有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大哥,這次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