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掩飾住眼中的赤紅,”相國…已經走到了盡頭”
片刻後他猛地睜開眼,目光中閃著的盡是堅定,“可是我生是相國的人,死是相國的鬼,我得死在戰場上。我為你們爭取時間,你們帶著百姓能躲多久躲多久,等到霍鐵離開”
八萬大軍肅立於嶸城城門之前,馮遠濯坐於高頭大馬高聲道,“將士們!今日就是我等與那盛國賊子決一勝負之戰,你們是我相國最有血性兒郎,身後是我們的親人婦孺,可懼死乎!”
兵甲聲陣陣,響徹廣原,“無懼!無懼!”
“不愧是我相國的將士,今日就讓我們去殺個痛快!讓他們知道我相國之精魂猶在,縱殺不亡”
馮遠濯遠遠地向城牆上看了一眼,秦西詞知道那一眼看的是他,是三千將士,是城中萬千百姓,他記得他離開時說,“記得,你們是嶸城最後的一道護甲…”
馮遠濯拼盡全力給城中之人爭取了半月時光,然而百姓腳力到底不如將士,最終也只是來得及藏進了幾十裡外的深山。
然而,他沒想到霍鐵的狠毒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他進了城發現城中無人,便派兵進山尋找,尋不得竟放火燒山!
有百姓被炙熱的烈火逼近,驚慌逃出,等待的便是無情的刀刃。
於是他走了出去。
馮遠濯的副將,霍鐵自然認得。
霍鐵長刀一指,“秦西詞,你可讓本將好找”
溫潤如玉的青年身子骨沒有半分懼意,冷冷的看他,“要如何才能不傷害城中百姓”
霍鐵打馬湊近,笑道,“你三千玄風營將士首級便可抵一城性命”
秦西詞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冷靜,但是臉色卻仍蒼白的無半分血色,他狠厲的眼對上霍鐵肆意的笑容,“若你毀諾,必永世不得超生”
霍鐵抬起下巴,俯視著他,“那就請秦副將於嶸城城上鳴鐘獻降,自戕”
“昔日同軍將士被你變成了看門狗!”馮遠濯悲憤道,“你忠的什麼君!護的什麼國!戰場上那些忠心與情義都是假的嗎!你騙我們騙的好深啊!”
“不!”
馮遠濯猛地暴起向衡玉華殺去,衡文景心底一驚,宴明樓做出防備架勢,與此同時楊竔也倏然祭出殺招,他不管他們曾經有什麼恩怨,他的師父就只是眼前這個人,至於他曾經是否背叛都不重要,是這個人給了他生,給了他路,任何人都別想動一分一毫。
帶著陰風的劍刃咚的一聲插進了一顆粗壯的藤蔓中。
翠綠的汁液濺在楊竔臉上,他看著眼前的藤蔓有些怔愣,緩緩回頭。
只見那粗壯的藤蔓一直延伸,直到衡玉華的袖中。
下一瞬衡玉華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師父!”
“父親!”
楊竔與衡文景同時向他奔去,馮遠濯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藤蔓和對面站著的人。
衡玉華直起身子,淡淡笑了下,粗壯的藤蔓緩緩收回,又變回了臂膀。
他抬起眼對上馮遠濯的目光,眼底沁出幾分哀傷,“我也說不清,如今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他垂了下眸子,聲音有些低,“如果是原來帶著刀劍傷痕的身體,確實是死在了嶸城”
馮遠濯怔愣當場,久久沒回過神,過了許久,才啞然道,“你已經死了嗎?”他眼睛瞪得極大,卻沒有辦法流出一滴淚,如觀海一般,他們的眼中無法流出淚水。他眼中乘著的絕望與悲慼,聲音顫抖道,“原來你也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