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沙沙——”
那是令人牙酸的,蟲類的四肢爬過地面的聲音!
我的心高高地懸了起來,腦海中回想起了之前一路跟隨我們的那群黑色的蟲。
脊椎發麻,雞皮疙瘩不斷冒出,山風拂過,我打了個寒戰。
我覺得我應該回去,迅速地回去,關好所有的門窗,把所有的縫隙都鎖死!
但我並沒有。
鬼使神差的,我大著膽子,舉著蠟燭,向聲音的來源走去。
今夜的月色很好,單是月光就能勉強把樹林照得昏暗。
我向著聲音的來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輕。忽然,一個漆黑的人影出現在前方不遠處!他背對著我,所以並沒有發現我,而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吹滅了手裡的蠟燭,躲在了一株兩臂合圍的樹後。
沈見青。
他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做什麼?
直覺告訴我,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悄悄地回去。但我心裡疑惑,還是探了頭出去,暗中看向他。
在朦朧的月色下,暗影婆娑,風涼如水。沈見青立在一棵樹下,平日裡綁起來的半長發披在肩頭,微側著身子,露出半個側面。
他一手抬高,似乎是在接著什麼東西。我定睛一看,在他面前好像有什麼細小的東西靠著一根細絲垂掛著,細絲的另一端牽連在了樹上。
“沙沙——沙沙——”
那個怪響又起,緊接著,眼前的一幕讓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無數黑色的蟲子從遠處爬過來,向他靠攏,如黑色的潮水,如黑色的綢緞,如黑色的血液。月光下,它們歡天喜地地聚集在一起,如瘋狂的信徒在朝拜它們的君主、它們的帝王、它們的神明。
它們爭先恐後,但又心有忌憚,聚集在沈見青身前又不敢造次。
那些蟲子!
我沒有密集恐懼症,但此刻卻控制不住地雙腳發軟,手臂發抖,胃劇烈抽搐翻滾,叫囂著要把晚飯給吐出來。冷汗從額頭滲出來,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極端的恐懼讓我動彈不得,脖頸僵硬得像萬年不化的冰川。
那些蟲子,就是這一路都在跟隨著我們的惡心的東西!附骨之疽,如影隨形!
從我們離開硐江苗寨開始,到迷路在水泥道,到我們在野外露營……
它們一路跟著我們,或許並不是偶然,也不是因為什麼狗屁食物的吸引!
它們有思想,有人在指使它們!
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慄。
我的思想變得前所未有地清晰,這段時間的經歷在我眼前重新浮現,那些從來沒有想通的事情或者被忽略的事情都漸漸被串連在了一起。
突如其來的迷失,莫名其妙同時爆掉的後胎,做好了記號卻依然迷路的密林,清晨擋風玻璃上的白花。
還有在熹微的光中踽踽獨行的藏青色身影,他伸手指向前路。那條前路走也走不盡。
記憶再往前,是我在硐江苗寨的客棧裡,推窗而見的那朵帶著露水的白花。它新鮮,純潔,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詞,但現在卻讓我膽寒。
我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漏出任何聲音。